“葉天!你聾了嗎?”
母親徐靜,或者說葉天曾經自認為的母親,尖銳的嗓音像錐子刺破黑暗,將他猛地拽回現實。
熟悉的破敗四合院,巴掌大的黑白電視。墻上,猩紅的戊申年日歷灼燒著眼球。
1969年!
他回來了!
“那可是你親弟啊!鄉下那鬼地方是人呆的?又臟又臭!你弟腦子笨,去了還不被那些泥腿子鄉巴佬欺負死!你還有沒有良心!”徐靜唾沫橫飛,那熟悉的親情綁架套路,如此讓人作嘔。
“發什么呆!”父親葉建國一巴掌拍在桌上,搪瓷缸里的水濺了出來:
“明天就去街道辦把名字改了,讓你弟留在城里!”
葉天葉天猛地抬頭,死死盯著葉建國那張虛偽的臉!
前世,他被這本不存在的親情,硬生生綁架了大半輩子。
最后患上胃癌,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回天乏術。
臨死之前徐靜和葉浩兩人竟然盯上了他那十幾萬補償款。
只不過死亡臨近,想到因為他放棄回城,還在農村吃苦受累的妻女,葉天打算自私一把將錢留給她們。
沒想到,母子兩人為了這十幾萬,竟然合謀拔掉了他氧氣管。
為什么?
前世,葉天無論如何都沒想通,一母同胞,父母為什么如此偏心弟弟葉浩,為什么只有他被當牛做馬還不夠,還要敲骨吸髓!
直到死亡那一刻,葉天的一生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回放,包括嬰兒時期那本應不存在的記憶,如同倒放的電影般浮現再眼前。
因為,他本就不是徐靜的兒子!
徐靜懷孕的時候和鄰居熬夜打麻將,差點難產,最終生出來了一個垂死的女嬰。
醫生說,徐靜的體質,很有可能再也生不了孩子。
所以她才偷偷用二十塊錢賄賂了護士,悄悄鉆進產房,將那女嬰跟他做了替換。
可笑半生牛馬,被敲骨吸髓,原來他根本就不是他們的種!
“好!不就是去下鄉嗎,我去!”葉天突然笑了,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你真愿意?”葉建國露出勝利的笑容,徐靜則假惺惺地抹眼淚:“還是小天懂”
“但我有個條件!”葉天打斷她的表演,開口道:“我已經成年了,把我的戶口牽出來吧,單獨一戶!”
經歷前世種種,葉天早就對這幾人沒了絲毫親情,有的只是恨意,答應替弟弟下鄉自然不是因為心善。
三個月后,葉家就會被劃為“黑五類”,發配到鄉下林場改造!那地方,就在他即將插隊的村子旁邊,條件卻惡劣數倍!
必須趁現在,徹底切割!
“小天,咱們可是一家人,你怎么能這么想”
葉天的話讓徐靜一下慌了,忙開口挽留,倒不是對葉天有什么感情不是舍不得葉天,而是習慣了用親情綁架葉天,怕失去這頭可以無限榨取的“牲口”。
“停!”葉天揮手,不容置疑,“我不在了,正好讓葉浩頂替我的身份去上高中!憑他那豬腦子,考得上嗎?”
這話出口,徐靜目光閃爍,頓時不再說話了。
前世,夫妻兩人費盡心機想要葉天頂替葉浩的身份去鄉下,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親生兒子,能代替葉天的身份去上高中嘛!否則以葉建國的關系,把下鄉的人改成葉天不難。
“行!就這么定了!”葉建國生怕他反悔,立刻起身,迫不及待的一錘定音:“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找人辦!趕緊睡覺!”
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葉天眼中寒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