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的暮春細雨敲打著太醫院的窗欞，秦越人盯著案頭的丹毒樣本，指尖的銀針突然劇烈震顫——那是他與阿雪約定的“靈樞感應”。自從望氣臺一別，他已七日未收到阿雪的消息，此刻的震顫，竟帶著一絲微弱的暖意。

“秦醫仙，有位姑娘求見，說您見了這個就會明白。”小藥童捧著個青瓷藥罐闖入，罐中飄出的沉水香混著薄荷氣息，正是阿雪獨有的調香手法。

揭開罐蓋，里面躺著半塊桂花糕，糕體用朱砂畫著“明”字——那是他們在醫廬時的暗號，意為“月明星稀，故人當歸”。秦越人猛然抬頭，只見一道素白身影立于檐下，斗笠邊緣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濺出細碎的銀光。

“阿雪！”他快步上前，卻在觸到對方衣袖時驟然收手——她左腕內側的曼陀羅紋身比上次見面時更深了，宛如一條活物在肌膚下蜿蜒。

阿雪摘下斗笠，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別擔心，暫時還能控制。”她舉起手中的藥箱，“聽說你在查徐福的丹毒，我帶了些西域來的解毒藥材。”

御藥房內，阿雪的指尖劃過一排排藥柜，最終停在標有“紫宸柜”的金絲楠木抽屜前。她取出一塊暗格中的黑色粉末，放在鼻端輕嗅，瞳孔突然收縮：“這是‘冰魄散’，西域巫醫用來煉制傀儡的毒藥，怎么會在這里？”

秦越人接過粉末，以銀針蘸取少許點燃，藍色火焰中竟浮現出曼陀羅虛影：“果然與血河蠱同源。徐福用冰魄散麻痹死者神經，再以生魂祭煉丹毒，好毒辣的手段。”

“不止如此。”阿雪打開自己的藥箱，取出一株晶瑩剔透的植物，“這是我在昆侖山找到的‘雪魄草’，能克制冰魄散的陰寒。但你看——”她將草葉放在丹毒樣本旁，葉片瞬間蒙上一層紫斑，“丹毒里還摻了南洋的‘尸香魔芋’花粉，兩者混合會產生幻覺，讓人自愿走進丹爐成為祭品。”

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賀的尖細嗓音在廊道響起：“仙師放心，御藥房的新藥已經備妥，都是最上等的……”

秦越人迅速吹滅火燭，拉著阿雪躲入藥柜陰影。透過縫隙，他看見徐福正捏著一名宮女的下巴，往她口中灌下紅色液體：“記住，見到陛下就說丹爐需要處女之身獻祭，這是仙緣。”

宮女眼神呆滯，機械般重復：“丹爐需要處女之身獻祭，這是仙緣……”

“是‘攝魂散’。”阿雪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刺入掌心，“用冰魄散摧毀心智，再用攝魂散控制行，他們這是要把整個宮廷變成活死人墓！”

子時三刻，秦越人帶著阿雪潛入通明殿。丹爐散發的紫霧比往日更濃，爐前跪著的宮女們已陷入半昏迷狀態，頸間都戴著刻有曼陀羅的銅鈴。

“靈樞九轉清心咒。”秦越人指尖彈出金針，分別刺入宮女們的人中、涌泉穴，“阿雪，用你的‘醒神香’。”

阿雪取出香爐，點燃由雪魄草、龍腦香、朱砂混合而成的香粉。煙霧飄過之處，宮女們眼神逐漸清明，其中一人突然抱住秦越人的腿痛哭：“大人救我！我們不想死……”

“噓——”阿雪按住她的肩膀，“告訴我，徐福平時把最重要的藥材放在哪里？”

“在丹爐后面的密室，需要用這個才能打開。”宮女顫抖著取出一枚青銅鑰匙，鑰匙柄上的云雷紋與破鏡碎片紋路吻合。

就在此時，丹爐突然發出轟鳴，紫霧中浮現出離淵的鏡像：“秦越人，你以為帶個女人就能壞我大事？看看這丹爐里是什么——”

爐蓋緩緩打開，里面躺著的竟是阿福！他胸前的曼陀羅紋身已蔓延至咽喉，心口嵌著一塊破鏡碎片，正與血月產生共鳴。

“阿福！”阿雪驚呼著撲上前，卻被秦越人拉住。只見少年突然睜開眼，眼底一片純白，開口時竟發出離淵的聲音：“想要救他，就帶齊九塊碎片來望氣臺，否則……”

阿福的身體開始抽搐，從口中吐出一張紙條，上面用血寫著：“卯時三刻，過時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