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裹挾著砂礫如利箭般拍打在秦越人臉上,他下意識將昏迷的阿福往懷中又緊了緊。少年氣息微弱如游絲,蒼白的臉頰在寒風中泛著青灰,嘴角還殘留著一絲干涸的血跡。秦越人用袖口輕輕擦去那抹血色,指尖觸到少年冰冷的皮膚,心猛地一揪。他的披風在狂風中獵獵作響,裹住兩人的身軀,卻擋不住徹骨的寒意。前方秦關城樓巍峨聳立,城墻上“燕”字大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似要撕裂蒼穹。城門處,密密麻麻的士兵手持長槍,如臨大敵般攔住了所有行人,冰冷的槍尖在陽光下泛著森然寒意,映照著士兵們緊繃的面孔。
“所有人止步!非燕王世子親令,不得入關!”為首的校尉眼神兇狠如鷹,滿臉橫肉隨著話音顫動,臉上的刀疤在寒風中顯得格外猙獰。他手中長槍重重杵在地上,揚起一片嗆人的塵土,驚得路邊的野狗夾著尾巴逃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百姓們交頭接耳,臉上滿是焦慮與無奈,卻無人敢上前半步。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忍不住啜泣起來,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哭聲在寒風中顯得格外凄涼;幾個商販搓著凍僵的手,低聲咒罵著,卻又不敢真的出聲抗議。
秦越人皺了皺眉頭,正要開口陳情,忽聽得城樓上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那聲音中飽含痛苦與絕望,如同一把重錘,狠狠敲擊在眾人心上。緊接著,一個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發髻散亂,臉上淚痕交錯,哭喊著:“夫人不行了!快救救夫人!”她的繡鞋掉了一只,光著的腳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卻渾然不覺。校尉臉色驟變,轉頭看向身后的秦越人,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與算計。他上下打量著秦越人,目光在他懷中的阿福身上停留片刻,突然大喝一聲:“拿下!”幾名士兵如狼似虎地圍了上來,長槍直指秦越人咽喉,冰冷的金屬氣息撲面而來,幾乎要刺破他的皮膚。
“軍爺這是何意?”秦越人周身真氣悄然流轉,卻并未反抗,眼神平靜地迎上校尉的目光。他能感覺到懷中阿福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校尉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聽聞秦大夫醫術高明,我家將軍夫人正重病纏身,若你能治好夫人,不僅放你入關,還有重謝;若是治不好……”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就別怪我軍法處置!”說罷,他抬手示意士兵后退,臉上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秦越人心中暗忖,這或許是個機會。他低頭看了眼懷中的阿福,猶豫片刻后,輕輕將他交給一旁滿臉擔憂的老仆。老仆顫巍巍地接過阿福,嘴里不停地念叨著:“秦大夫,您可要快些回來啊,這孩子可不能再出事了。”秦越人沉聲道:“帶路。”穿過蜿蜒曲折的回廊,秦越人被帶到一間繡房外。屋內不斷傳來女子痛苦的呻吟聲,凄厲而壓抑,讓人不寒而栗。繡房外,幾個下人神色慌張地來回踱步,手中捧著藥碗,卻不敢進去。校尉在門口停下腳步,神色恭敬:“秦大夫,男女有別,還請用懸絲診脈之法。”說著,一名丫鬟捧著一盤絲線走了出來,她的手指微微發抖,絲線在盤中晃蕩。
秦越人神色凝重地接過絲線,將一端系在門簾后的床柱上,另一端捏在指尖。他緩緩閉上雙眼,靈臺一片空明,靈樞九轉功的真氣順著絲線緩緩流入屋內。剎那間,各種脈象如洶涌潮水般涌入腦海,雜亂而詭異。他眉頭緊鎖,臉色逐漸凝重起來,喃喃自語道:“夫人這是……體內瘀血阻滯,卻又似有蠱蟲作祟?”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在寒風中很快變得冰涼。
話音剛落,屋內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大膽庸醫!竟敢污蔑夫人中蠱!來人,將他拖出去斬了!”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威嚴。“慢著!”秦越人猛地睜開眼睛,眼神如電,聲音堅定有力,“將軍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查驗夫人舌底。若不是有蠱蟲寄生,秦某甘愿領死!但此時耽誤片刻,夫人性命危矣!”他的聲音在回廊中回蕩,震得眾人耳膜生疼。屋內沉默了片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片刻后,一名侍衛匆匆跑出,神色慌張:“將軍,夫人舌底……確有蠱蟲痕跡!”屋內傳來將軍沉重的嘆息:“秦大夫,還請救救夫人!”秦越人微微躬身,沉聲道:“將軍放心。但這蠱蟲棘手,需以氣針隔空施針,配合藥方,方能驅除。只是……”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屋內眾人,“施針之時,還請無關人等回避。”將軍猶豫了一下,揮手示意眾人退下。眾人雖心有不甘,但也不敢違抗將軍命令,紛紛退出繡房,只剩下幾個貼身丫鬟站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