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緩緩融入塔樓的陰影之中，只留下最后一句充滿寒意的話語在空氣中飄蕩：

“屬于我的東西，我一定會親手拿回來。而擋路的人……必將付出代價。”

聽著約阿希姆那充滿算計與仇恨的計劃，摩莎女王那巨大的獨眼中，非但沒有被說服的順從，反而閃爍起更加危險和貪婪的光芒。

她向前一步，修女袍下擺掃過布滿苔蘚的石板，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打斷了約阿希姆最后的狠話：

“你的代價？哼，約阿希姆，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她的聲音尖銳起來，帶著異形特有的嘶啞質感，“如果我們真的贏了，蘇離……那個男人，必須交給我！”

約阿希姆兜帽下的眉頭猛地一皺，顯然沒料到她會在此刻再次強調這個條件，而且語氣如此強硬。

摩莎女王不給他插話的機會，獨眼中閃爍著精明與野心的火焰：“想想看，他那恐怖的情報搜集和戰略布局能力，再加上我的泥冠堡那神出鬼沒的特性！我們結合，不，是他為我所用，我將能輕易地刺探、分化、吞并散落在世界各處沼澤的費米爾人部落！統一整個沼棲妖種族，重現古老‘米阿’的輝煌，將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拔高，但緊接著，她的語氣帶上了一種更加赤裸、甚至帶著生理性渴望的意味，巨大的獨眼微微瞇起，仿佛在審視一件絕世珍寶：

“而且……難道你沒發現嗎？約阿希姆。”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兜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掃過對方，“蘇離這個男人……他強大的可不僅僅是軍隊和運氣。他本身的修行天賦，他體內蘊含的那種……蓬勃的、仿佛無限可能的生命力與潛力，簡直令人心驚！”

她伸出細長而帶著利爪的手指，輕輕在空中劃過，仿佛在描繪一個完美的藍圖：“利塔內爾那個廢物，不過是依靠慈父的恩賜和我的引導才勉強達到那種程度。而蘇離……他是靠自己！還有你，約阿希姆，你雖然是傳奇，但論男人的能力，遠不如他。”

這番毫不留情的對比，如同鞭子般抽在約阿希姆的心上，讓他的呼吸都為之一窒。

摩莎女王的獨眼重新聚焦，充滿了勢在必得的貪婪：“但蘇離不同！我能‘嗅’到他身上那遠未開發的潛力！把他交給我……只要給我時間，我能將他‘培育’成最完美的……‘種源’！”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

“一個像他這樣強大的男人……足夠為我，為我們沼棲妖一族，培育出一個全新的、更強大的民族！這遠比一件傳奇武器、一套傳奇盔甲有價值得多！所以，記住你的承諾，約阿希姆。蘇離，是我的！我的男人！”

塔樓上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約阿希姆兜帽下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不僅被摩莎女王當面貶低，更從她那瘋狂而充滿占有欲的話語中，感受到了另一種層面的、令人不適的威脅。這個沼棲妖女王，她的野心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

她想要的不僅僅是生存或復仇，而是更加宏大、也更加褻瀆的——種族的“進化”，而蘇離，在她眼中成了實現這一切的關鍵“工具”。

這場合作的基礎，似乎比想象中更加脆弱，充滿了相互利用與各懷鬼胎。

約阿希姆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毒蛇，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塔樓的黑暗中。在他離去后不久，整座泥冠堡發出一陣低沉而詭異的嗡鳴，龐大的建筑群開始緩緩下沉，如同被無形的巨口吞噬，最終徹底隱沒于翻涌的淤泥與迷霧之下，仿佛從未存在過。

與此同時，黑森領的軍隊在取得決定性勝利后，并未有絲毫懈怠。全軍上下士氣如虹，趁著一舉擊潰敵軍主力的威勢，開始了對綠苔沼澤殘余區域的全面清剿與搜索。

士兵們組成小隊，謹慎地深入之前難以踏足的沼澤腹地，拔除零星的抵抗據點，搜尋著任何可能隱藏的敵人或秘密，勢要一舉將沼澤領的統治根基徹底鏟除。

在戰場核心區域，那具屬于納垢利塔內爾的龐大無頭尸骸旁，希露德已解除了神將形態，恢復了常人身姿，與蘇離一同站在那顆被斬下的巨大首級前。

這顆首級是如此的可怖而醒目。它如同一個小型山丘，直徑超過十米，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混雜著暗綠與死灰的顏色，布滿了不斷滲出黃濁膿液的囊腫和潰爛的傷口。

額頭正中央，那只巨大的、曾被黃綠色光澤覆蓋的魔眼此刻已徹底黯淡，像一顆腐爛的巨型水果，但依舊殘留著令人不安的形態。原本人類頭顱的位置，兩側也各有一只略小、但同樣扭曲的非人眼睛，此刻也失去了所有生機。

頭顱頂部，甚至扭曲地生長出了幾根短小、如同腐爛樹枝般的犄角，這是深度接受納垢“恩賜”的顯著標志。濃烈到令人眩暈的腐敗惡臭，如同實質的屏障，從這顆首級上不斷散發出來。

然而，面對這足以讓常人嘔吐昏厥的可怖之物，蘇離非但沒有流露出絲毫厭惡或畏懼，反而眼中爆發出難以掩飾的欣喜光芒。他仔細端詳著這顆巨大而猙獰的首級，仿佛在欣賞一件絕世珍寶。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蘇離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暢快，他轉頭對身旁的希露德說道，語氣充滿了把握，“有了這個，希露德，我們之前所有的軍事行動，都將被賦予最完美、最無可指摘的正當性！”

他指向那顆首級上所有不容置疑的混沌腐蝕特征——那扭曲的犄角、多生的魔眼、潰爛流膿的皮膚以及那純粹的、屬于納垢的污穢氣息。

“在帝國的律法與價值觀中，未經帝國許可，擅自進攻、兼并一位合法貴族的領地，是嚴重的罪行，會被視為暴政與叛亂，足以引來選帝侯議會甚至皇帝本人的干涉與審判。”蘇離冷靜地分析著，嘴角卻帶著自信的笑意，“但是！”

他的語氣陡然加重：“這一切的前提，是那位貴族本身依舊‘合法’，依舊保持著對帝國與人類的忠誠！”

“而一個公然接受混沌邪神力量，身體和靈魂都發生了如此明顯、如此深重的畸變，成為了混沌惡魔般存在的‘貴族’……”蘇離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顆首級上，語氣斬釘截鐵，“他就不再是帝國法律保護的對象！相反，清除他，凈化他所污染的土地，是每一位帝國公民，尤其是擁有力量的領主，不可推卸的神圣責任與義務！”

希露德聞，立刻明白了蘇離的意思，她清冷的面容上也浮現出一絲了然與贊同：“大人所極是。根據《帝國純潔與忠誠法令》與各大正神教會的共同教義，任何與混沌勾結、發生不可逆畸變者，都將自動喪失其一切法律地位與權利。消滅此類存在，不僅無罪，反而有功于帝國。這顆首級，就是利塔內爾背叛人類、投靠混沌最直接的、無法辯駁的鐵證！”

“沒錯！”蘇離頷首，目光銳利，“有了它，選帝侯議會那些試圖用‘破壞貴族法統’來攻擊我們的官僚，將徹底啞口無！甚至，我們可以反過來質問他們，為何會讓一個如此明顯的混沌腐蝕者，長期竊據伯爵之位而無人察覺？他們那套腐敗的考核體系，又該承擔何種責任？”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已經看到了在未來的政治博弈中，手握這張王牌所帶來的巨大優勢。

“這場戰爭，我們不僅贏得了土地和資源，更贏得了至為關鍵的政治合法性與道德制高點。”蘇離最后總結道，語氣中充滿了掌控全局的從容，“將這枚‘勛章’妥善保管好。準備把它們送到馬萊堡去，它將是我們黑森領接下來，應對一切帝國內部詰難的最有力武器。”

這顆散發著惡臭的混沌首級，在蘇離眼中，已然不再是污穢的戰利品，而是洗刷一切非議、奠定黑森領北境霸業合法基石的——神圣憑證。

蘇離凝視著那顆猙獰的首級，眼中銳利的光芒一閃，嘴角隨之揚起一抹略帶戲謔的弧度。

“想想看，”他語氣輕快地對希露德說，“當我們把這件‘禮物’精心打包，送到馬萊堡，送到選帝侯議會那些大人物面前時，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個畫面，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促狹。

“就在去年，他們的考核官還信誓旦旦地判定，利塔內爾是一位‘合格’且‘強大’的邊境伯爵，而我，連同我的黑森領，卻連最低的王國騎士爵位都不配獲得。”

他的手指虛點向那顆散發著腐臭的頭顱。

“而現在，他們眼中‘合格’的伯爵，成了這副模樣，一個不折不扣的納垢神選。而他們認定‘不合格’的開拓騎士，不僅掃平了他的領地，還把證據直接甩到了他們臉上。”

蘇離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這恐怕會讓他們非常……難堪。我甚至有些期待他們該如何自圓其說。按照帝國律法和教會信條，清除如此顯赫的混沌腐蝕者，非但無過，反而有功。說不定，他們捏著鼻子，也得給我們發來一份嘉獎令呢。”

他轉向希露德，語氣恢復了決策者的沉穩，但眼底那絲笑意仍未散去。

“好好處理這顆頭顱，用石灰和香料，想辦法讓它‘體面’一些。畢竟，它可是我們黑森領清白的證明，也是送給馬萊堡的一份……大禮。務必讓選帝侯議會的每一位成員，都能清晰地‘欣賞’到他們去年評定的杰出成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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