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茹茵難以形容她看到這個笑容時的感覺。

是悲戚？是嘲諷？是坦然？是習慣？是無所謂？是自我唾棄？

……

韓茹茵不知道如何說，只是剛剛那一瞬間，她似乎從他的笑容里窺見了一絲她自己的影子。

這樣一個歷經千帆、經過權力熏陶、站到頂峰的人，真得會不計得失、不計后果的，為她一個被家族放棄的女娘子送上一份遲了多年的及笄之禮嗎？

經過這么多年，韓茹茵已經很難再單純地用一面去看待一個人了，人性是復雜的。

對于這樣一個人，她只會用更為苛刻地角度去想他表面的真心里到底摻雜了多少其他的心思。

可是——

她懷疑的同時，又會有一絲難掩的喜悅。

原來——

還有人記得！

韓茹茵也沒有想到，給她送出這份及笄之禮的，不是她爹，不是她祖父，不是這韓國公府中任何一人，而是——

這樣一位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已經完全是陌生人的有名有權的“太醫”。

按理來說，為了安撫她或是“討好”她，其實最應該補給她一個及笄之禮的——

是她那個慣會于做好表面功夫的渣爹。

可是，他沒有。

她以為，這世上，除了春槿、秋玉、吳嬤嬤，再無一人還會關心她是否及笄。

因為，那些關心愛護她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現在卻有一個人在這里等著她，代她舅舅給她送出了一份珍貴的及笄之禮。

對于陳歸杞，她與他唯一的聯系就是她舅舅，而現在，她舅舅早已不在了，她與他的紐帶早應在十年前就該斷了。

她與他，最多就該是碰上了，互相有禮地道一句“陳太醫”、“韓三娘子”的程度而已了，別的不會有更多了。

但現實里的一切卻不一樣，超出了她的預料，或許從陳歸杞受她祖父、她爹所托來給她看病開始，一切的發展軌跡都發生了改變。

這是她回到平京，回到韓國公府所沒有想到的，他實在是稱得上她這一趟“復仇之旅”上的意外。

陳歸杞真得是這么重情重義之人嗎？

十年，整整十年。為了他與她舅舅之間的兄弟情義，他會在十年之后找上這個人的外甥女，送她一份及笄之禮？

雖然這原是她舅舅的設想，但最終實施的人是陳歸杞，他才是那個又費了時間又費了心力又費了錢財的人。

她的舅舅，真的值得他如此嗎？

為了多年前的好友，所以——

愛屋及烏，連帶著偏愛上了她？

她捫心自問，如果今日是她站在陳歸杞的位置，她會做到如此嗎？

從陳歸杞的語間，她感受到的是他對于他與她舅舅之間的交情是有所懷念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