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三歲那年救下孟塘旭,到現在,韓茹茵與他已經相識五年。
    但韓茹茵對他的一切還是充滿了未知。
    她常常對這個人充滿了好奇。
    他就像一團霧,時而霧淡了,能朦朧地看清一兩眼,但大多時候霧都是聚攏的,什么都探尋不到。
    她當初為什么會救下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呢?
    或許還是他的那雙眼睛里迸發出的光彩。
    時至今日,她都還是忘不了當時的場景。
    當孟塘旭沾滿鮮血的手緊緊攥住她的腳腕,她低頭看到他眼里燃燒著的足以刺人的求生欲望時,她被深深地震動了。
    她想到了曾在寒冬臘月里跪了整整三天三夜的自己。
    也是這樣的堅持固執,也是這樣死死地盯著她爹,希望得到一個結果。
    可是,她失敗了。
    那她要讓這個人得償所愿嗎?
    她終究不愿這樣的堅持落空,或許也是為了圓曾經的自己的遺憾。
    所以,十三歲的她終究是動了一點兒惻隱之心。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一個舉動會帶來什么,是福報?是災禍?
    她不想去想,她只想遵循自己的本心。
    她本意只打算讓孟塘旭喝上幾服藥,給幾瓶外傷藥,就把他扔出莊子。
    卻不想被他像狗皮膏藥般賴上了。
    說他不懂分寸吧,明明他有能力翻進來,但沒有她和春槿、秋玉的允許,他一步都沒有再踏入過莊子。
    說他懂分寸吧,他就像一座頑石,佇立在莊子門口了。
    他就那樣一日日在門前等著耗著,有時還會采些野花、打些野味來。
    起初,她會喊秋玉給他丟出去,后來慢慢的,看著些順心的,也就會留下了。
    就這樣,從凜凜寒冬到春暖花開再到烈日炎炎,她們就這樣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中,度過了一年三季。
    說不清楚是哪日,她就默許了他的存在。
    后來的日子里,孟塘旭會把春日里開得最熱烈燦爛的花束擺滿她們的整個院子,會去夏日山間里給她們尋來最清冽的泉水,會摘來秋日里結的最甜的柿子給她們品嘗,會在冬日里砍柴給她們烤上一頓最原滋原味的野味……
    孟塘旭與她們三人在一起度過了很多的日子,但她卻對他的過往知之甚少。
    有一天,又毫無征兆地與她們道別,沒說去哪里,沒說去干什么。
    只是留下了一個固定的寄信場所,告訴她們想他了,就給他寫信。
    但即使他離開了,他也時常會寫信給她,給她們寄上天南海北的東西。
    好像除了少了他這么一個人,其他沒什么不同。
    孟塘旭身上似乎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了。
    初見時,他那般狼狽落魄,僅剩下一口氣吊著。
    被救下后又死皮賴臉地在莊子上留了兩年。
    但有一天,又突然揮揮衣袖,瀟灑離開。
    而彼時,卻又能豪氣地在這天闕閣給她弄上這么一場盛大演出。
    她搞不懂這個人,但無礙她信任這個人。
    她仍記得孟塘旭與她說的:“三娘子,我們說好的,你不問我來時,我不問你過去。你只需記得——”
    “塘旭會竭盡全力報你救命之恩。”
    想到這兒,韓茹茵笑了笑。
    既然他都祝她旗開得勝了,那她不應該趕緊回到韓國公府拿下她的首殺嗎?
    此時,這場劍舞表演也接近了尾聲。
    春槿、秋玉笑著對高樓上的孟塘旭揮了揮手,韓茹茵也對他點了點頭,她們便隨著馬車離開了。
    孟塘旭倚在窗戶上-->>,一雙桃花眼里辨不清情緒,他看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良久后,才輕聲呢喃:“得償所愿吧,小茹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