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皓旸繼續向前行走,但不再是之前那般迅如閃電的遁光,也不是閑庭信步的從容,而是如同一個背負著整座幽冥、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的瀕死囚徒。
他的身軀微微佝僂,那是承受了太多攻擊與反噬后的本能蜷縮,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最后一絲生命力鎖在體內。每一步落下,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細微“咯吱”聲,以及肌肉纖維撕裂的隱痛。踉蹌,蹣跚,仿佛一陣稍大些的陰風就能將他吹倒,那具殘破的仙軀道體,已然走到了崩潰的邊緣,唯有一股不屈的意志,如同最堅韌的神金絲線,強行縫合著即將散架的軀殼與魂魄。
他拖著這具仿佛匯聚了世間所有痛苦、每一寸都在無聲哀嚎的身軀,目光卻穿透了眼前的模糊與黑暗,堅定不移地,望向視野盡頭那片愈發深邃、愈發沉寂、仿佛連時光都能吞噬的終極幽冥。那里,是死亡的源頭,是輪回的終點,亦是他必須抵達的彼岸。
在他的身后,焦黑破碎的大地上,留下了一串漫長而刺目的、由金色仙血與暗紅污穢混合而成的血色足跡。這足跡,深深烙印在死寂的冥土之上,蜿蜒向前,不見盡頭,仿佛一條由生命與意志共同鋪就的、通往未知的悲壯之路,無聲地訴說著不屈與慘烈。
第七波阻擊,四方鬼將聯手,四方戮魂陣,數千精銳陰兵合圍……已破!
他再次,于萬鬼環伺、絕殺之局中,硬生生鑿穿了一條血路!突出重圍!
然而,勝利的代價,沉重到無法承受。油盡燈枯,形神俱滅八字,幾乎已是他此刻狀態最真實的寫照。丹田空蕩,經脈殘破,識海搖曳,生命本源如同即將燃盡的燈油,閃爍著微弱而危險的光芒。
而在他那決絕、踉蹌的背影之后,留下的是一片足以讓任何幽冥生靈魂飛魄散的終極煉獄。兩位鬼將咒怨、影刺徹底隕落、魂飛魄散之地,法則紊亂,只余下純粹的“無”與“空”,連幽冥之氣都不敢靠近;兩位鬼將巨力、冥水重傷垂死,躺在深坑與廢墟中,發出斷斷續續、充滿痛苦與絕望的微弱呻吟,他們的敗亡,宣告了地府常規武力的慘重挫折;更有那數千精銳陰兵崩潰湮滅后,殘存的魂煞、怨念、兵戈碎片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濃郁不化、沖天而起的毀滅陰云,仿佛一曲為死亡與毀滅譜寫的、無聲卻震撼靈魂的宏大挽歌。
這一刻,整個浩瀚幽冥地府,凡是有資格、有能力以神念感知到這片戰場最終結局的強大存在——無論是深處各殿處理公務的判官,還是鎮守重要關隘、雄踞一方的鬼王,甚至是某些沉睡在古老冥河深處的古老意志——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那不是尋常的安靜,而是一種被極致的震撼、難以置信、乃至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所徹底凍結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連破七關!斬陰帥,戮鬼將!硬撼九幽陰雷大陣!破碎刀山地獄投影!最終,更是在四大頂尖鬼將聯手布下的、足以困殺大羅仙神的四方戮魂陣中,以如此慘烈、如此決絕的姿態,悍然反殺兩人,重創兩人,一舉潰滅數千陰兵精銳!
此等戰績,亙古罕見!此等兇威,足以震懾幽冥萬載!
所有從幽冥各處投來的窺探目光,此刻都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審視,以及……一絲隱隱的、連他們自己都不愿承認的不安。這個名為張皓旸的生魂,他所展現出的潛力、戰力以及那枚神秘帝令的威能,已經徹底顛覆了他們對“生魂”的認知,甚至動搖了一些固有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