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皓旸不再多,時機已到。他凝神靜氣,小心翼翼地操控著掌心那一縷九天玄火。火焰在他精妙的控制下,化作無數比發絲還要纖細的暖流,緩緩渡入玄明真人體內。這過程極其耗費心神,需要精準地引導火焰焚燒、凈化遍布經脈、臟腑甚至神魂深處的劇毒,同時又不能傷及玄明本就脆弱不堪的生命本源。
時間一點點流逝,悔過崖上,一老一少兩道身影靜坐不動。玄明真人臉上時而露出痛苦之色,那是毒素被焚燒時最后的掙扎,時而又顯現出解脫般的舒緩。張皓旸的額頭則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更加蒼白,但他眼神專注,沒有絲毫松懈。
整整一天過去。
當最后一縷幽冥噬心之毒的陰寒氣息被九天玄火徹底凈化驅散時,玄明真人猛地張口噴出一大口漆黑如墨、腥臭無比的淤血。這口淤血噴出后,他原本灰敗的臉色竟奇跡般地泛起了一絲微弱的紅潤,雖然依舊虛弱,但那股縈繞不散的死氣卻已消散。更令他震驚的是,那原本被認定為徹底毀掉的經脈,在九天玄火的滋養下,竟然也恢復了些許韌性,雖然遠不及從前,但至少保住了重修的一線可能!
張皓旸收回九天玄火,長長吁了一口氣,身形微微晃動,顯然這一天對他的消耗亦是極大。他站起身,留下幾個玉瓶在玄明真人身邊,聲音平靜卻帶著力量:“這些丹藥有助于滋養您的身體,穩固殘存修為。死者已矣,生者當繼續前行。宗門經此大劫,已經失去了太多寶貴的同門,不能再失去一位真心悔過、愿意用余生來彌補的長老了。”
說完,他轉身,步履略顯蹣跚地離開了悔過崖。
身后,玄明真人望著張皓旸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的丹藥,最終將目光投向云霧深處的宗門方向,百感交集,老淚縱橫。他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重新調整跪姿,不再是面向深淵,而是虔誠地朝向宗門大殿的方向,深深地叩首下去,額頭緊貼冰冷的巖石,久久不愿抬起。
“祖師在上……弟子玄明,罪孽深重……蒙道子不棄,賜予新生……從此,弟子當常跪此崖,日夜懺悔,以殘生修為,為那些因我而死的同門英靈誦經超度……直至魂飛魄散之日……”
低沉而堅定的懺悔聲,伴隨著凜冽的罡風,在悔過崖上久久回蕩。
張皓旸沒有回頭,但他能感受到身后那道氣息的變化,從死寂絕望,轉向了雖痛苦卻蘊含生機的懺悔與堅定。他深知,救一人之命易,救一人之心難。而今日,他或許真正救贖了一個迷失的靈魂。
天劍宗經此一役,雖損失慘重,但聲威大震,凝聚力空前。而張皓旸的名字,連同他那玄仙斬金仙的傳奇、以及他展現出的胸懷與手段,已如風暴般傳遍一重天仙界的每一個角落,引來了無數驚嘆、猜測、乃至忌憚。
然而,身為風暴中心的張皓旸本人,卻已悄然回到了自己的洞府,進入混沌造化空間中的混沌塔。外界的一切喧囂與榮耀,似乎都與他無關。他盤坐于塔內,雙眸緊閉,心神沉入對之前一戰的深刻復盤與感悟之中。
因為他有一種清晰的預感,幽冥宗的覆滅,或許并非終結,而僅僅是一個開始。一股更加深沉、更加龐大的黑暗,似乎正在這仙界一重天的平靜水面之下,悄然顯露其猙獰的一角……他必須變得更強,才能應對那未知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