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又仿佛歷經了萬古洪荒的沉寂,一絲微弱的意識如同沉入深淵的螢火,艱難地掙扎著,終于刺破了無邊的黑暗。
張皓旸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之人重獲生機,胸膛劇烈起伏,牽動全身無處不在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冰冷的觸感緊貼著脊背,那是堅硬粗糲的山石。他艱難地轉動沉重的頭顱,視野先是模糊一片,繼而緩緩聚焦。
蒼穹高遠,呈現出一種深邃而純凈的湛藍,幾縷流云被無形的巨手揉碎,隨意涂抹其上。視線艱難地向下移動,映入眼簾的,是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的巍峨山巒!那山體龐大得難以想象,通體是沉凝如鐵的墨青色,仿佛亙古以來便矗立于此,承受著歲月的沖刷與雷霆的轟擊。山勢陡峭,嶙峋的怪石如同遠古巨獸猙獰的獠牙利爪,犬牙交錯地刺向虛空,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磅礴威壓與無的蒼涼。山巔隱沒在繚繞的云氣之中,只能隱約窺見其輪廓,仿佛連接著另一個縹緲的世界。
“呃……”
一聲壓抑的痛哼從喉嚨深處溢出。張皓旸試圖移動身體,卻感覺每一寸筋骨都像是被無數沉重的石碾反復碾壓過,又如同被無形的鎖鏈緊緊捆縛。他低頭看向自己,心猛地一沉。原本尚算齊整的衣衫此刻早已破爛不堪,被撕裂成襤褸的布條,勉強掛在身上,裸露出的肌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傷口。有些傷口邊緣焦黑翻卷,仿佛被狂暴的火焰灼燒過;有些則深可見骨,暗紅色的血液早已凝固,與塵土、碎石、枯草凝結成一片片污濁的痂殼,黏膩地貼在皮膚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來火辣辣的刺痛。
“那……那股力量……”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遠比身上的傷痛更加刺骨。昏迷前那毀天滅地的恐怖景象如同夢魘般驟然清晰——狂暴的能量洪流撕裂空間,吞噬一切!那并非他所能掌控,甚至遠遠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疇!是它將自己拋到了這陌生的山腳?代價就是這幾乎支離破碎的身軀?
“姬歆瑤!”
她怎么樣了?是否也……張皓旸不敢再想下去,一股混雜著絕望、焦慮和深深無力的洪流在胸腔內猛烈沖撞,幾乎要將殘存的理智徹底淹沒。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腥咸的味道,才勉強壓下那股幾欲摧毀他的恐懼。
就在心神劇烈動蕩之際,一個沉穩厚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踏碎了山腳的寂靜。那腳步聲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山岳般的沉穩力量感,每一步落下,都讓腳下的碎石發出輕微的呻吟。
張皓旸強忍劇痛,艱難地側過臉。
一個身影遮住了頭頂刺目的天光,投下一片寬闊的陰影。來人身材異常高大魁梧,宛若一座移動的鐵塔,幾乎擋住了小半邊視野。他穿著一身洗得泛白的粗布長衫,樣式簡單,毫無修飾,袖口和褲腿都隨意地挽起,露出虬結如老樹根般、充滿baozha性力量的小臂和小腿肌肉。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閃爍著健康的光澤,仿佛常年經受著風霜烈日的打磨。
“這位兄弟!”
一個洪亮如銅鐘般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驚詫和關切,打破了沉重的氣氛,“你也是來參加天劍宗內門弟子選拔的?嚯!這登天梯的考驗,竟把你傷成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