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冷峻的面容沒有絲毫松動,他盯著老六,一字一頓,聲音冷得像冰窖里鑿出來的:“老六,你給我聽好了。任務完成之前,若再讓我聞到你身上有一絲酒氣,或者聽到你嘴里蹦出半個關于‘酒’的字,不用等老大動手,我親手把你捆了,塞進回南域的囚車!聽明白了嗎?!”
這最后一句,帶著不容置疑的死亡威脅。老六渾身一顫,挺直腰板,努力擺出最嚴肅的表情,聲音洪亮卻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聽明白了!二哥!我記住了!打死我也不敢再喝了!請二哥放心!”那模樣,比最虔誠的信徒面對神諭還要認真。
這一桌人的對話,雖然極力壓低了聲音,夾雜著各種江湖切口和含混的酒后囈語,但在張皓旸那強大到足以洞察秋毫的神識籠罩下,每一個字都如同在寂靜山谷中敲響的銅鐘,清晰無比地傳入他的耳中,烙印在他的心里!
“寧龍霆……大乘境九層巔峰……殺他……南域……域主大事……”
這幾個關鍵詞,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張皓旸的心臟,讓他握著酒杯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起青白!杯中的“落霞酒”微微震蕩,映出他眼中翻涌起的驚濤駭浪!
寧龍霆!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他本就沉重的心里炸開!
這正是他此行的目標!天水城的城主,威嚴而慈祥的長者,更是……寧馨兒的父親!
張皓旸此行,正是要將那痛徹心扉的消息,將寧馨兒為救他而臟腑盡碎、生機幾絕的慘烈事實,親口告知這位父親。他要告訴寧龍霆,他的女兒沒有死,只是沉眠在萬年玄冰鑄就的冰棺之中,被他以太初神木和自己的生命本源溫養著。
他要告訴寧龍霆,他的承諾,窮盡此生,踏遍九天十地,也定要將寧馨兒救活!這是他背負的債,也是他活下去的執念!這種執念與報滅門之仇的執念一般無二。
可現在……竟有一群來自南域的兇徒,潛伏在這天水城中,密謀著要在明晚刺殺寧龍霆!為了那所謂的“域主大事?!”
一股冰冷的、足以凍結血液的殺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張皓旸平靜的外表下轟然蘇醒!這殺意并非狂暴,而是極致的冰冷與凝練,帶著一種審判般的森然。
他緩緩抬起眼瞼,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穿透昏黃的燈火,無聲地鎖定了背對著他的那位“二哥”,以及那個驚魂未定、面色慘白的“老六”。
窗外的夜色,似乎更加濃重了,將天香樓,將整個天水城,都籠罩在一片無形的肅殺之中。
杯中的酒,徹底涼透。張皓旸沒有再飲。
他端坐于角落的陰影里,如同融入暗夜的磐石,周身的氣息收斂到極致,唯有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在昏暗中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芒。他在聽,在等,在不動聲色地編織著一張無形的網。
那些南域匪徒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氣息的變化,都成為他判斷局勢、決定下一步的關鍵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