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鐵絲網切割成細碎的銀箔，林澤踩著滿地晃動的銅鈴影子走進會議室。玄影的投影正在用液態汞繪制沙盤，懸浮在空中的沼氣池廢墟里飄著十幾種異域香料燃燒后的灰燼。

第七次了。計然琥珀色的數據流纏繞在糧倉模型上，虛擬麥穗以每秒三次的頻率在虛實之間切換，東邊三十里內的獵戶都收到了包鐵箭簇，簇，箭桿里藏著大馬士革鋼淬火劑。

林澤將帶著切削痕跡的銅錢按在沙盤邊緣，八條凹槽突然亮起青綠色熒光。玄影的投影突然分裂成七個重影，每個都在展示不同角度的松林監控——七百米外的反光位置，留著半枚帶西班牙紋章的鞋印。

收縮防御圈。林澤指尖劃過正在自動編織的藤甲防御墻，巡山隊改雙螺旋路線，巡邏時間隨機偏差值提升到47%。他撥動銅動銅錢，投影瞬間切換成地下工事剖面圖，三個紅點正在第五層倉庫模擬海水倒灌。

計然的數據流突然凝結成水晶質地：如果啟用三號預案，沼氣池可以作為緩沖層吸收75%的沖擊波。細小的麥芒從數據流里鉆出來，在防御工事模型表面刻出儲能紋路，但玉米儲備會蒸發12%。

用陳年高粱替換。玄影的七個重影同時指向糧倉東北角，上個月埋的驅蛇石灰，正好形成堿性隔離帶。投影分裂出第十四個子體時，防御工事模型已經嵌套了七層蜂巢結構。

林澤突然伸手捏碎一粒正在飄落的麥芒，破碎的光點組成旋轉星圖：通知清河鎮的暗樁，當鋪收貝殼的價格漲三成。他彈指將星圖碎片射入沙盤，破碎的星光自動填補了防御工事的氣孔。

地底傳來齒輪咬合般的震動，計然的數據流裹著十七種應急預案沉入地板。玄影的主投影開始虛化：黑風寨的《寰宇志》缺了地中海章節，但書脊夾層檢測到威尼斯玻璃的折射率。

當最后一個字消散在沼氣池的余溫里，林澤已經站在正在成型的防御工事頂端。他手里的銅錢正在分泌某種透明粘液，將納米級的切削痕跡包裹成琥珀狀物。五里外的巡山隊突然改變路線，驚起的山雀群恰好擋住正在升起的偵查氣球。

地底深處，計然的本體正在指揮機械蜘蛛用蛛絲縫合混凝土裂縫。某種類似血管網絡的儲能管道沿著預設的麥芒刻痕生長，每根管道都注入了從陳年酒年酒窖抽調的乙醇溶液。

月光偏移七度時，玄影的某個子體投影突然在倉庫通風口亮起：當鋪掌柜的的侄子今早掉進了腌菜缸，撈撈出來時懷里揣著改良版驅驅蛇藥配方。投影邊緣粘著半片片威尼斯玻璃，配方第三行用到了西班牙帆船纜繩的編織法。

林澤握緊正在結晶的銅錢，防御工事外沿突然彈出三百個偽裝成野菊花的監控探頭。在他腳下十七米處，三個機械蜘蛛正拖著灌滿高粱酒的儲能罐鉆進蜂巢結構的第六層。某個正在模擬海嘯沖擊的倉庫里，陳糧發酵產生的氣泡恰好抵消了第七波虛擬沖擊。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沼氣池殘留的硝煙，基地外圍的藤甲墻已經完成第四輪自體繁殖。林澤站在新長出的了望塔頂端，看著巡山隊故意留下的錯誤足跡被山洪沖成完美的誤導路線。他攤開手掌，那顆包裹著切削痕跡的銅錢琥珀，正在晨光中析出葡萄牙航海圖的等高線。

鐵絲網再次吐出電弧時，玄影的主投影出現在正在收縮的防御圈臨界點。七百米外松林里的西班牙紋章鞋印，此刻正被某種從藤甲墻根系分泌的酸性樹脂緩慢腐蝕。在他們頭頂三萬米處，一朵偽裝成積雨云的監控氣團，正被突然轉向的季風吹向黑風寨后山的亂葬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