夯土房內最后一聲機杼停歇時,蘇婉腕間的銀鐲已經纏滿靛青色絲線。十六匹粗布攤在草席上,月光落在布面凸起的棉結上,折射出星星點點的幽藍熒光。
比樹皮軟和。秦紅玉用指腹蹭過布匹邊緣,常年握刀留下的厚繭勾出兩根麻絲。她突然揚手撕開布匹,裂口處迸出幾簇熒光孢子,這料子能扛住三成靈力沖擊。
墨衡的機械臂正在校準卷布軸,齒輪咬合聲里飄出焦糊味:經緯線張力差導致結構脆弱。他后頸的齒輪紋路滲出機油,滴在粗布上立刻腐蝕出規整的圓孔,需要增加三道軋光工序。
林澤蹲下身,納米傳感器掃過布匹表面的結節。全息投影中浮現出交錯的經緯線,綠色數據流顯示麻纖維融合度僅達43%。墻角的熒光棉桃突然爆開,猩紅色棉絮粘上秦紅玉的束腰革帶。
用這個。蘇婉抽出浸過魚膠的竹篾,發簪尖端挑開糾纏的棉絮。她手腕輕抖,散落的纖維竟在篾條上自動排列成平行線,南墻第三甕的菌絲分泌過粘液。
懲戒組的梆子聲從二十三步外傳來時,十六架織機同時降下竹簾。秦紅玉踹開地磚暗格,染著血漬的麻料嘩啦啦滑進地下甬道。蘇婉簪頭的磁石吸起滿地銅構件,眨眼間將改良織機復原成普通農具模樣。
三天后試紡混紡料。墨衡胸腔蒸汽閥噴出白霧,在夯土墻面凝成復雜的分子結構圖。他機械指尖彈出一枚齒輪,精準卡進林澤腰間的靈力計量儀,棉麻比例七比三,誤差不得超過......
瓦罐碎裂聲打斷了他的話。秦紅玉拎著偷聽的灰衣人后領,將人腦袋按進還在冒泡的靛藍染缸。蘇婉指尖捻著的菌絲突然暴長,熒光閃爍間已將染缸裹成密實的繭。
該換防潮炭了。林澤用火鉗撥弄墻角的陶甕,火星濺在繭殼上燒出個完美圓洞。甕里浸泡的麻莖正在分泌黏液,漸漸淹沒了繭中細微的撲騰聲。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經紗時,新織的粗布已整齊碼放在樟木箱中。秦紅玉嚼著甘草根清點數量,忽然扯斷自己一綹長發編入布邊:留個記號,看那些龜孫子敢不敢克扣糧種。
墨衡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激光束在布匹邊緣烙下暗碼。熒光菌絲順著經緯線游走,將防御符咒織進纖維縫隙。蘇婉解開襦裙外衫,露出貼身的金絲軟甲——昨夜織就的粗布正嚴絲合縫地覆在甲胄內側。
林澤屈指彈向樟木箱,沉悶回響驚飛了梁間燕雀。納米傳感器顯示布匹密度波動值已穩定在黃色區間,他轉身望向晨霧中若隱若現的棉田,沾滿熒光孢子的靴底在地面碾出個輻射標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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