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連接了天地,只叫他看不清外面的路。
進忠低了低頭,心中只嘆,令主兒,這輩子進忠已無力扶著您再往前走了。
奴才避開了今日相見,日后全當不認識。
您厭惡奴才是個惡心的閹人,又親手將一柄金釵扎進奴才的咽喉,那這一世,奴才便離你遠遠的,再不礙您的眼。
奴才只盼您這一世,平安喜樂,得償所愿。
雨夜寒涼,濕氣又重,進忠坐在廡房里一日未動,雙膝便一陣陣的刺痛。
一日食水未進,胃里也翻滾著絞痛。
他倒有心再挺一夜,索性明兒一早再去廚房里取了早飯來吃。
可他抬手捂了捂胃部,那翻滾著的疼痛告訴他,若是再挺一夜,怕是等不到明兒天亮,他就要疼昏過去。
進忠嘆了口氣,只得拿了傘出了屋子,朝廚房走去。
太監住的廡房距離廚房并不算遠,可此時早已過了晚膳的時辰。若是旁人去莫說是要取晚膳,便是連廚房的院子都進不去。
可進忠本身就是出身御膳房,他被李玉選做徒弟帶走之后,也并未忘了以往的同僚。
平日里若誰有事,或是要走些什么門路,或是要使銀子,若求到他頭上,他必是要幫忙的。
因此就算他離開了御膳房,到底還留著幾分香火情。
便是如今已過了晚膳的時辰,若是他去,不拘什么,總是能得一份可果腹的飯菜或是點心。只是不便挑剔,有什么吃什么罷了。
就算他如今已貴為御前太監副總管,可到底也沒那個臉面叫御膳房的人單獨為他做菜。
便是使了銀子,這人情也是不好欠下的。
進忠提著袍子打著傘,在雨中緩緩前行。
他一邊走,一邊想著,此時令主兒大概已經跑到御前了。
今日御前沒了他在,還不知有沒有人送她回去。那樣單薄的身子,再淋了雨,怕是明日要病上一場。
可想到這里,進忠便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明明已經決定了今世便要做陌生人,可心中居然還是放不下。
他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罵自己,沒心沒肺的東西,難不成這輩子還要再走一回老路,再將自己的一顆心送上去,任人踐踏,將自己的一條命也送上去,任人宰割?
大雨將他的嘆氣聲砸落在地,擊得粉碎。
進忠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只告訴自己,今后莫要再去想她,全當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等一會子用了晚膳后,好好的睡上一覺,等明日醒來,便老老實實的當差,總能安穩到老。
甬道不長,很快進忠便走到了廚房院子的大門外。
抬手輕推院門,大門卻吱嘎一聲緩緩打開,他驚訝了一瞬間,便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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