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握緊黑金古刀,左手攥著那把帶血的匕首。我把匕首翻了個面,讓掌心的血更多地沾到刀脊,血珠順著紋路滲進去,發出滋滋的輕響。然后我狠狠劃破左手掌心,將冒著血的傷口用力按在匕首中央的凹槽處。
血滲進去了,填滿了凹槽里的紋路。
匕首突然變得滾燙,像是被扔進了熔爐里,燙得我幾乎握不住。我咬著牙把它舉起來,對準最前面那具尸煞。它剛邁出一步,身體猛地一頓,眼中的金光閃了一下,像是電流中斷,隨即黯淡下去。
其他尸煞也開始出現類似反應。有的停下腳步,在原地晃了晃,有的左右張望,像是突然失去了方向,有的甚至開始互相攻擊,指甲劃破同伴的腐肉。它們像是失去了控制,成了一群無頭蒼蠅。
我向前踏出一步,舉起黑金古刀,刀尖指向它們。刀身的溫度越來越高,燙得我掌心發麻。
它們沒有立刻撲上來。
虛影緩緩低頭,看向我。雖然看不清臉,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落在我的掌心,落在那把沾血的匕首上。然后他松開了緊握的雙刀。兩把刀慢慢分開,重新垂向兩側,刀身上的光芒一點點褪去。就在這一刻,所有尸煞眼中的金光全部熄滅,只剩下一片渾濁的灰白。
它們站著不動了,像一群被抽走了線的木偶。
空氣安靜了幾秒,靜得能聽見心跳聲。
接著,最前面那具尸煞突然抬起頭,嘴巴張開到一個詭異的角度,發出一聲極低的吼叫。不是從喉嚨里出來的,更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的,沉悶、嘶啞,帶著無盡的痛苦。其他尸煞跟著一起吼,聲音疊加在一起,形成一股震耳的聲浪,連房梁都在微微顫抖,灰塵簌簌落下。
灰袍人動了。
他們同時抬起手,掌心向下壓,動作整齊劃一,像在下達某種指令。尸煞們立刻停止吼叫,重新安靜下來,但他們的眼神變了——不再是空洞的服從,而是多了一種東西,像是被壓抑了千年的憤怒,又像是不甘于宿命的掙扎。
我回頭看了一眼供桌。村民們縮在里面,臉色慘白,不敢出聲。
遺書還在懷里,貼著胸口,紙頁被血浸透了,變得沉甸甸的。銅牌也貼著皮膚,溫度還沒完全散掉,剛才那一刀劃破手掌后,它突然燙了一下,像是在回應什么,現在又恢復了微涼的觸感。我不知道它意味著什么,但我知道,這些人,這些尸煞,這些灰袍人,都不會讓我離開。這里是我的,也可能是我的終點。
風從破墻吹進來,帶著外面的雪味,冷得刺骨。
殿內的燭火再次晃動,這次徹底變成了綠色,綠得像墳地里的鬼火。綠光照在那些尸煞臉上,映出他們空蕩的眼窩,和眼窩里沉沉的黑暗。我握緊刀,指節發白,站在原地,沒有后退一步。
虛影開始消散,像被風吹散的煙。
他的身影一點點變淡,最后只剩下交錯的刀影懸在空中,閃著微弱的光。那兩把刀停留了幾秒,像是在等待什么,然后化作無數光點,散入黑暗里,消失無蹤。
我低頭看了看左手。傷口還在流血,血滴在匕首上,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匕首上的族紋圖案開始移動,像是活過來了一樣,紅色的紋路順著刀身慢慢爬向刀柄末端,最后停在那里,凝成了一個小小的麒麟形狀。
張雪刃的聲音從側殿傳來,帶著一絲沙啞。
“別讓他們碰你。”
我抬頭。
她站在倒塌的柱子后面,只露出半個身子,臉上沾著灰塵和血污。她的左肩已經不再發光,但衣服被血浸濕了一大片,暗紅的血跡在灰布上格外刺眼。她看著我,眼神很急,嘴唇動了動,像是還有話要說。
我說不出話。
因為我看見,那些灰袍人正在摘下面具。
他們的動作很慢,手指撫過冰冷的面具邊緣,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面具下的臉露了出來,一張,兩張,三張——每一張臉,都和我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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