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那個“罪”字,手指還搭在刀鞘上。它和我小時候攥著的那半塊青銅牌上的字一模一樣,歪斜、用力,像是有人拼盡最后一口氣刻下的。
灰袍人站在十步外,沒再靠近。他的右臉逆麟紋微微起伏,像有東西在皮下流動。左眼的玉扳指泛著幽光,映在銅門上,拉出一道扭曲的影子。
他剛才說,這扇門,三十年前他就來過。
我沒有回頭看他,也沒動。黑金古刀橫在胸前,刀尖垂地,壓著一絲極輕的震感。我能感覺到,腳下的石板在共振,頻率很慢,但越來越強。這不是機關啟動的聲音,是門本身在回應什么。
麒麟血開始發燙,熱度從胸口擴散到手臂。不是因為危險,而是某種牽引。就像月圓之夜血脈被喚醒時的感覺,但它現在更急,更沉,像是體內有什么東西在往門外伸。
我知道他在等我伸手。
可這門不是用來開的。
它是活的。封印不是石頭,是某種被鎮住的存在。只要純血守門人的手按上去,不管是不是自愿,都會激活連鎖反應。灰袍人要的不是搶鑰匙,是要我親手把它交出去。
他笑了,聲音不高:“你還在想那個字?”
我沒答。
“你以為那是警告?”他往前走了一步,“那是召喚。每一個守門人死前,都會留下一個‘罪’字。因為他們終于明白——守住門,才是最大的罪。”
我依舊不動。
他說得越平靜,我越清楚他在誘導。他不想打,也不想逼,他想讓我自己走過去。一旦我邁步,哪怕只是試探,體內的麒麟血就會徹底沸騰,再也壓制不住。
我咬了下舌尖。
痛感傳來,頭腦瞬間清醒。這是張家老輩傳下來的法子,用疼痛打斷血脈共鳴。我慢慢抬起右手,指尖滲出血珠,沿著刀脊滑落。
灰袍人看著我的動作,嘴角揚起。
我以為我要去按掌印槽。
但我沒有。
就在手指即將觸碰到銅門的瞬間,我屈指一彈,一滴血飛出,落在掌印槽邊緣的北斗第七星位上。
血珠落地即燃,發出一聲刺耳嗡鳴。
整扇門猛地一震,符文光芒驟暗,原本緩緩旋轉的九星刻痕停了下來。地面震動減弱,連門縫里飄出的黑霧都縮了回去。
灰袍人瞳孔微縮。
他知道我識破了。
他剛才念的咒語不是張家正統,音節錯亂,帶著一種不屬于守門體系的節奏。那是“開門體”的禁忌之術,專門用來撬動血脈封印。若我再晚一步,麒麟血就會自動流向掌印槽,形成獻祭閉環。
他冷笑了一聲,不再掩飾。
“你以為你能選擇?”
話音落下,他舉起權杖,猛然向下一壓。
空氣中凝出三道青銅鎖鏈,帶著寒氣直撲而來,分別沖向我的雙臂和脖頸。鎖鏈未至,皮膚already感到刺痛,像是被無數細針扎入。
我立刻翻滾。
縮骨功瞬間發動,身體壓縮到極限,貼著地面滑行。鎖鏈擦過肩頭,劃破衣料,左肩舊傷再次撕裂,血順著肋下流下。
我沒停,順勢躍起,黑金古刀斜劈而下。
刀鋒沒砍向他,而是斬向銅門左側第三道符文裂隙。
那一處的紋路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深淺不均,像是后來補刻的。剛才我用發丘指探過,那里是整扇門最脆弱的位置,結構承力點偏移,一旦受損,會影響整個封印系統的平衡。
刀氣撞上銅門,發出一聲悶響。
符文崩裂一角,碎屑濺落。整扇門劇烈震顫,門縫黑霧翻涌,像是里面的東西被驚動了。灰袍人臉色一變,握杖的手明顯抖了一下。
他和門有聯系。
不只是知道怎么開,他是靠這門活著的。每一道符文亮起,都在給他輸送力量。我剛才那一擊,等于切斷了他的供能。
他退后半步,權杖拄地,玉扳指上的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