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蒼白的手仍搭在岸邊巖石上,五指緩緩收攏,指甲刮過石面發出令人牙酸的輕響。我沒有動。
水下的影子快得不像活物,剛才那一閃讓我心里發毛。現在這手出現,說明攻擊只是開始。我退后半步,右腳貼著巖壁邊緣調整站位。黑金古刀已經在手里,刀身微斜,指向水面。左臂的傷還在滲血,動作不敢太大,但握刀的手很穩。
三息之后,水面炸開。
不是波紋,是整片水層猛地向上拱起,像是有東西從深處撞上來。那東西整個躍出,嘴張到耳根,下顎裂開兩瓣,露出內層鋸齒狀的骨刺。它的臉接近人形,眼睛卻沒有瞳孔,只有幽綠的光點浮在眼眶里。四肢修長得不正常,手掌和腳掌都帶著蹼,指尖是漆黑的鉤爪。
它撲的是我的咽喉。
我向右橫移一步,同時抬刀迎擊。舊傷扯動,肩膀像被鐵絲絞住,可不能慢。刀尖刺進它左眼的一瞬,我能感覺到里面沒有眼球的質感,更像是戳進了某種濕冷的膠質。
這東西發出一聲低吼,偏了方向,砸在我剛才站的地方,濺起的水花帶著腥氣。它落地沒穩,四肢撐地又轉過頭來,眼窩里流出黑色黏液,但那綠光還在閃。
我沒等它第二次撲擊。
它受傷了,行動會受影響。這種改造生物依賴陰髓石的能量維持活動,只要切斷連接點就能讓它癱瘓。我記得發丘指觸碰死士殘魂時的感覺——脊椎與后頸交界處有一團凝固的寒氣,那是操控中樞。
我屏住呼吸,盯著它下一步動作。
它沒再跳起來,而是四肢著地,沿著水邊繞行,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壓低重心,像在試探。我知道它在找破綻。我的右臂已經不太聽使喚,剛才那一刀用了全力,現在手指發麻。
它突然加速沖來。
這次是直奔下盤,想把我掀倒。我側身讓開,刀背掃過它的手臂,割開一道口子。沒有血流出來,傷口里涌出的是灰黑色的漿液,滴在地上腐蝕出小坑。
它不管傷勢,轉身又撲。
第三次攻擊來了。我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一塊凸起的巖石,借力躍起,在空中翻轉半圈,落在它身后。它反應很快,立刻扭頭,但我已經揮刀斬下。
刀鋒切入頸背,一直砍到肩胛骨下方。我能感覺到刀刃碰到了硬物,像是金屬骨架。這東西劇烈抽搐,四肢亂抓,嘴里噴出大量黑霧。那股寒氣從斷裂處散開,綠光迅速暗下去。
它倒在地上,身體抽了幾下,不動了。
我沒立刻收刀。它的胸腔還在起伏,雖然很微弱。我蹲下來,用刀尖挑開它頸部的皮肉,看到一段嵌入脊柱的青銅管,上面刻著模糊符文。這不是天然長成的,是被人植入的控制裝置。
難怪它能聽令行動。
我拔出刀,退到一旁。尸體開始下沉,慢慢滑回水中。就在它完全沒入前,腹部突然裂開,涌出大量黑色黏液,碰到水面立刻擴散成一層油膜。氣味刺鼻,我立刻用袖口擋住口鼻。
那些黏液碰到巖石,表面開始冒泡,像是強酸在腐蝕。更麻煩的是,霧氣升騰起來,帶著淡淡的藍灰色,飄向通道兩側。
我認得這種毒霧。之前在支派地宮見過類似的,吸入后會導致肌肉麻痹。不能再待在這里。
我沿原路退回洞口陰影處,發現綁繩索的冰棱還在,但繩子不見了。剛才斷掉的那一截應該已經被水流卷走。現在回去不可能了,只能往前。
我貼著巖壁繼續下行。地面越來越窄,有些地方只能側身通過。頭頂的鐘乳石垂得更低,偶爾有水滴落,打在肩上冰冷。
走了不到二十步,水流聲變了。
不再是均勻的流動聲,而是斷續的咕咚聲,像是水底有什么東西在吞咽。我停下腳步,靠在石壁上靜聽。
聲音來自前方右側的巖縫深處。那里原本應該是暗河的主道,但現在水面比剛才低了一截,露出部分河床。巖石上留著拖拽的痕跡,還有幾道深溝,像是大型物體爬行時留下的。
我放輕腳步靠近-->>。
剛走到河床中央,腳下突然一軟。低頭看,踩中的石板微微下陷,周圍縫隙里冒出細小氣泡。我立刻跳開。
下一秒,整片河床震動起來。
水底翻起大浪,一個龐大的黑影從裂縫中沖出。這次不是一只,是三個。它們的外形和剛才那只相似,但體型更大,皮膚上的青銅紋路更密集,四肢關節處還長著骨刺。
它們沒有立刻攻擊,而是圍成三角站位,把我堵在中間。其中一只抬起右手,手掌攤開,掌心朝上,做出一個類似召喚的動作。
我明白它們要做什么。
它們不是單純守衛,而是受控于某個中樞系統。剛才那只被殺后,信號中斷,現在新的個體被激活,準備執行清除任務。
我握緊黑金古刀,站在原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