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臺上的字跡還在不斷從巖面滲出,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緩緩刻進去。我盯著那行“開門者,必先見己”,左手死死按住腕間的傷口,血從指縫里一點點往下滴,落在碎石上,發出極輕的嗒、嗒聲。張遠山沒有動,右臂的青銅義肢依舊指向石臺另一側,可整個人的姿態變了——不再是引路的傀儡,倒像是某種古老儀式中的祭司。
我抬腳,往前邁了一步。
靴底碾過地上未干的血痕,發丘指貼著褲縫微微一動,能清晰感知到地面傳來的震顫。這洞里的地脈本該死寂,此刻卻像心臟一樣搏動,節奏與權杖頂端浮現的鱗紋光影完全一致。那片光影正逐漸凝實,逆向生長的紋路如同活蛇般游走,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個殘缺的圖騰。
就在那一瞬,我脖頸后的麒麟紋猛地灼燙起來。
不是溫熱,是燒灼般的劇痛,仿佛皮肉底下有東西要掙破皮膚。我猛地停住腳步,右手下意識去摸刀柄,卻發現黑金古刀已經自行出鞘三寸,刀身劇烈震顫,發出沉悶的低鳴。它不是在回應我,倒像是在……抗拒。
張遠山終于開口:“你感覺到了?”
聲音沙啞,卻不再斷續,反而帶著一種古怪的共鳴,像是兩個人在同時說話。他緩緩抬起左臂,掌心向上,一根青銅權杖憑空浮現,穩穩落進他手中。杖身刻著四個篆字:改天換地。
我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灰袍首領的權杖。三十年前漠北那一戰,它被斬成兩截,墜入“門”內。如今卻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里,被一個早已死去的人握在手中。
他嘴角扯出一個極淡的弧度,“你以為張家的秘密,只藏在血池和族譜里?”話音未落,權杖頂端的鱗紋驟然亮起,一道赤紅的光直射而來,正中我胸口。
體內的麒麟血瞬間沸騰。
經脈像被火線貫穿,每一寸骨頭都在發出哀鳴。我咬緊牙關,強行壓住翻涌的氣血,雙膝微曲,用縮骨功卸去沖擊。黑金古刀徹底脫鞘而出,懸在半空,刀鋒偏轉,竟緩緩對準了我的咽喉。
這不是失控。
是血脈被壓制之后的反噬。
我盯著那柄隨我斬開無數封印的刀,冷汗從額角滑落。它認我為主,但它更認血脈的源頭。而現在,有一股力量正通過這根權杖,重新定義誰是“主人”。
張遠山一步步走上石臺中央,腳步沉重,每落下一步,地面上的血符就亮起一道。七道符文連成環形,將我們圍在中間。他停下,低頭看著手中的權杖,忽然笑了。
“你也疼嗎?”他問。
我沒有回答。疼痛無法說,但我明白他在指什么——那種從血脈深處傳來的撕裂感,像是有人把你的骨頭一根根拆開,再重新接上。
他猛地撕開胸前衣襟。
在他胸膛裸露的剎那,我呼吸一滯。
那里也有一枚麒麟紋,位置和形狀都與我的相仿,可紋路卻扭曲如鎖鏈,緊緊纏繞心臟區域,邊緣還殘留著焦黑的烙印痕跡。那不是天生的印記,而是被強行烙上去的符號,與族老密卷中記載的“篡魂印”完全吻合。
兩處紋路遙相呼應,共鳴越來越強。
我右手指尖滲出血珠,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地。黑金古刀嗡鳴聲越來越急,刀身泛起暗紅色的光,像是在哀鳴。它想斬,卻又不能斬;想歸鞘,卻又無法收回。
張遠山抬起權杖,輕輕一揮。
刀鋒立刻壓低三寸,直指我的心口。
“你以為你能守住‘門’?”他說,“可你連自己的血都守不住。”
我沒有動。在-->>這種層級的血脈壓制下,任何強行動作都會引發更猛烈的反噬。我只能等,等一個頻率錯開的瞬間。
發丘指悄無聲息點地,沿著血符邊緣試探。這些符文不是單純的封印,而是共振陣的一部分,以地脈為基,血脈為引。只要打斷其中一點,就能讓整個結構出現裂痕。
就在我準備發力時,張遠山忽然抬起頭。
“你知道為什么棺里的東西放過了你?”
我不看他,目光仍鎖在刀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