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掠過健康中心的向日葵田時，總會掀起一陣金色的波浪。唐糖蹲在田埂邊，看著孩子們把飽滿的葵花籽裝進布袋子，念念舉著個比他臉還大的花盤，像舉著頂金色的小帽子，跑得跌跌撞撞。

“慢點跑，別摔著！”

唐糖揚聲喊道，手里的籃子已經裝了大半，葵花籽的清香混著泥土的氣息鉆進鼻腔，讓人心里踏實。陸戰霆扛著個大竹匾走過來，額角的汗珠順著下頜線滑落，砸在干燥的土地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印記。

“夠了夠了，這些差不多能炒兩鍋了。”

他把竹匾放在空地上，伸手接過唐糖手里的籃子，“李嬸說下午就來炒，讓孩子們放學過來吃。”

唐糖直起身捶了捶腰，忽然發現陸戰霆的袖口磨破了個洞，露出里面結實的胳膊。自從家長課堂開起來，他就更忙了，白天要管飯館的生意，晚上還得幫她整理課堂資料，常常忙到后半夜才睡。

“明天我給你補補袖口。”

她伸手捏了捏那個破洞，布料粗糙得硌手，“你這衣服都穿了三年了，該換件新的了。”

“不用換，還能穿。”

陸戰霆把葵花籽倒進竹匾，動作麻利地鋪平，“這衣服結實，比城里買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強多了。再說補補還能穿，省點錢給健康中心添點東西。”

唐糖知道他的脾氣，決定晚上偷偷給他做件新的。她從省城扯了塊深藍色的卡其布，摸起來厚實耐磨，最適合他這種總在外面跑的人穿。

下午的家長課堂，唐糖講的是如何給孩子做秋季營養餐。黑板上畫著簡單的食譜：南瓜粥、蒸山藥、蘿卜排骨湯，都是些家常食材，卻營養豐富。李寡婦坐在第一排，手里的鉛筆在糙紙上劃得沙沙響，把重點都圈了起來。

“唐醫生，這南瓜粥真能治咳嗽？”

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媳婦舉手問道，孩子的小臉通紅，還在小聲咳嗽。

“不光能治咳嗽，還能養胃呢。”

唐糖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孩子的額頭，“這孩子有點低燒，回去熬點南瓜粥，少放糖，多熬會兒，讓粥稠點，喝兩天就好了。”

她從藥箱里拿出包川貝粉，“再加點這個，記得用溫水沖，別太燙。”

年輕媳婦感激地接過藥包，眼眶有點紅：“謝謝您啊唐醫生，上次我家娃發燒，就是您給的方子，比去醫院打針管用多了。”

“都是應該的。”

唐糖笑著擺擺手，“咱們當媽的，都希望孩子健健康康的。有啥不懂的，隨時來問我。”

家長課堂結束后，李寡婦留下來幫忙炒葵花籽。大鐵鍋支在院子里，柴火噼啪作響，金黃的葵花籽在鍋里翻滾，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孩子們放學回來，遠遠就聞到了香味，像一群小蜜蜂似的圍了過來。

“李奶奶，好了沒有啊？”

念念扒著鍋沿，小臉蛋被熏得通紅，鼻尖上沾著黑灰。

“快了快了，再炒會兒就香了。”

李寡婦用大鏟子翻著葵花籽，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等會兒給你裝一大袋，讓你爹娘也嘗嘗。”

二柱的兒子也來了，站在人群后面，怯生生地看著。唐糖走過去，遞給他一把剛炒好的葵花籽：“嘗嘗，香不香？”

孩子猶豫了一下，接過來捏了一顆放進嘴里，慢慢嚼著，眼睛亮了起來。唐糖看著他的樣子，心里暖暖的，這孩子比以前開朗多了，偶爾還會主動跟她說句話。

“明天來健康中心，阿姨教你疊紙飛機好不好？”

唐糖摸了摸他的頭，頭發軟軟的，像剛長出的小草。

孩子點了點頭，又捏了顆葵花籽放進嘴里，嘴角微微上揚。

晚上回家，唐糖把念念哄睡后，就坐在燈下給陸戰霆做新衣服。縫紉機是蘇志強從省城捎來的，雖然有點舊，但很好用。她踩著踏板，針線在布上飛快地游走，心里想著陸戰霆穿上新衣服的樣子，肯定很精神。

陸戰霆回來時，看到她還在忙活，趕緊走過去：“怎么還不睡？都快十二點了。”

他摸了摸她的手，冰涼冰涼的，“手都凍涼了，快別做了，明天再弄。”

“馬上就好。”

唐糖把最后一針縫好，剪斷線頭，舉起衣服給他看，“你試試，合不合身？”

陸戰霆接過衣服，眼眶有點發熱。深藍色的卡其布，袖口和領口都縫得整整齊齊，比商店里買的還好看。他知道唐糖白天在衛生室忙了一天，晚上還要管孩子，肯定累壞了。

“你啊，總這么為我操心。”

他把衣服穿在身上，大小正合適，心里暖暖的，“真好看，我明天就穿。”

“好看就好。”

唐糖笑著幫他把衣服脫下來，疊好放在床頭，“快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呢。”

躺在床上，陸戰霆把唐糖摟在懷里，聞著她頭發上淡淡的肥皂味，心里踏實極了。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娶了這么個好媳婦，不光能干，還心善，把鄉親們都當成自家人。

“糖糖，等明年開春，咱們把健康中心再擴大點吧。”

陸戰霆輕聲說，“再蓋兩間房，一間當藥房，一間當診室，現在這地方有點擠了。”

唐糖眼睛一亮：“真的？我早就想擴大了，就是怕花錢太多。”

“錢的事你別擔心，我來想辦法。”

陸戰霆吻了吻她的額頭，“飯館的生意越來越好，再攢幾個月就能攢夠了。再說蘇大哥也說了，他能幫咱們申請點補助，應該夠了。”

唐糖把頭埋在他懷里，心里充滿了希望。她知道，只要他們一起努力，健康中心一定會越來越好，紅星村的孩子們也會越來越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