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鷹眼已經站起身,默默地將沈青面前空空如也的餐盤收走,放到了水槽邊。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無數次。
沈青看著他在水槽邊挺拔沉默的背影,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深邃的陰影。她站起身,輕聲道:“謝謝你的晚餐。”
鷹眼沒有回頭,只是動作停頓了一瞬,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巴基看著這兩人之間那種無聲的、旁人難以介入的默契氛圍,摸了摸鼻子,訕訕地說了句“你們聊……我先走了”,便溜之大吉,還貼心地帶上了廚房的門。
廚房里再次恢復了靜謐,只剩下水流聲和咖啡機輕微的嗡鳴。沈青沒有立刻離開,她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鷹眼挺拔而沉默的背影上,猶豫了一下,輕聲開口,問出了一個盤旋在她心頭許久的問題:
“米霍克,”她罕見地叫了他的名字,聲音在安靜的廚房里顯得格外清晰,“最終之島……你會去嗎?”
鷹眼關掉水龍頭,用干凈的布擦干手,然后轉過身,面對著她。金色的瞳孔在燈光下深邃如淵,沒有任何回避,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給出了一個簡短而肯定的答案:“會。”
這個答案在沈青意料之中,卻依然讓她的心微微沉了一下。她沉默下來,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她不是在擔心自己,而是在思考那個不可避免的未來。
最終之島,伊姆……那將是一場遠超頂上戰爭的慘烈戰斗。即使她布下再多的后手,刻畫再多的傳送陣,在那種級別的混戰中,意外也必然存在。
她不可能護住所有人。路飛、索隆、山治、娜美……艾斯、羅、基德……還有眼前的鷹眼,巴基,甚至那個討厭的明哥……她認識的這些人,都有可能在那場決戰中隕落。她想要一個世界和平的結局,想要所有人都有一個幸福的人生,但這近乎奢望。一種難以喻的、混合著無力感和淡淡傷感的情緒,悄然彌漫心頭。
鷹眼靜靜地注視著她,沒有錯過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
他沉默地走到一旁,拿起一個干凈的杯子,從保溫壺里倒了一杯溫熱的、散發著淡淡奶香和茶香的飲品——是他之前順手煮好的奶茶,然后遞到沈青面前。
沈青有些意外地抬起頭,接過杯子。溫熱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奶茶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也讓眼眶微微有些發酸。
她聽到鷹眼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平靜的嗓音,說了三個字:
“沒關系。”
簡單的三個字,卻像重錘敲在沈青心上。她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說,即便在最終之戰中,他遭遇不測,也沒關系。他選擇了這條路,便坦然接受任何結局。
這份過于冷靜和坦然的認知,讓沈青的心揪了一下,但同時也奇異地驅散了些許陰霾。她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翻涌的情緒,抬頭看向鷹眼,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清澈:“我不喜歡悲劇的結局。”
鷹眼看著她,沒有反駁,只是淡淡地陳述了一個事實:“沒有悲傷,就體會不到快樂的珍貴。”
沈青望著他深邃的眼眸,忽然問道:“米霍克,你相信我嗎?”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鷹眼看著她,沒有立刻回答,金色的瞳孔如同最沉寂的湖水,波瀾不驚。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沈青等不到回答,忍不住輕輕“嘖”了一聲,帶著點無奈的吐槽:“真是……惜字如金的人啊。”
說著,她抬起手,指尖流淌出純凈的金色靈力,迅速在空氣中勾勒出一個極其繁復、蘊含著玄奧空間波動的立體陣法。陣法成型后,她輕輕一推,將其印向鷹眼的胸口。
鷹眼站在原地,沒有絲毫閃躲或抗拒,任由那散發著溫和光芒的陣法如同水紋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他的胸膛,最終隱沒不見。陣法刻畫成功的瞬間,沈青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心里暗想:果然,只要有一絲不信任或抗拒,這雙向定位的共生陣法就無法成功烙印。)
接著,她又從云朵小包里取出一枚樣式古樸、鑲嵌著微小藍寶石的銀色通訊戒指,遞到鷹眼面前:“這個,送給你。”
鷹眼的目光落在戒指上,他手上從未戴過任何飾物,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疑惑,但還是伸手接了過去。戒指一觸碰到他的手指,便自動調整到合適的尺寸,一道微光閃過,認主完成。
幾乎是同時,沈青帶著笑意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這樣,以后就可以悄悄說別人壞話了,在心里回答我就行。放心,這戒指只能傳音,窺探不到你心里的想法。”)
鷹眼明顯怔了一下,那雙古井無波的金色瞳孔里,罕見地掠過一絲清晰的訝異。他試著在腦海中想了一個詞:(“不錯。”)
沈青立刻捕捉到了,臉上笑容加深,主動切斷了神識鏈接。
就在這時,廚房門被悄悄推開一條縫,一個打著小陽傘的幽靈蘿莉正探進半個腦袋,臉上洋溢著吃瓜群眾的興奮光芒——正是佩羅娜。她剛才顯然在外面偷看了好一會兒,尤其是看到鷹眼居然收下并戴上了戒指,驚得下巴都快掉了。此刻突然被發現,她嚇得“呀”了一聲,連忙擺手:“我、我就是路過!什么都沒看見!呵羅呵羅!”說完,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瞬間飄走不見了。
沈青看著佩羅娜消失的方向,忍不住輕笑出聲:“真可愛。”
鷹眼的視線也掃過空蕩蕩的門口,嘴角似乎幾不可查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低低地應了一聲:“嗯。”不知道是在認同沈青的話,還是在說別的什么。
廚房里再次安靜下來,空氣中卻仿佛流動著一種無聲的、溫暖的默契。沈青將杯中微涼的奶茶喝完,將杯子輕輕放在流理臺上。
“我走了。”她說。
鷹眼看著她,點了點頭。
沈青轉身,身影融入走廊的陰影中,悄然離去。
鷹眼獨自站在廚房里,良久,抬手看了看手指上那枚嶄新的戒指,又輕輕按了按胸口陣法隱沒的位置。窗外,月色清冷。最終之島的暴風雨來臨前,這片刻的寧靜與交付的信任,顯得格外珍貴。他端起已經冷掉的咖啡,一飲而盡,苦澀中,似乎又帶著一絲難以喻的、陌生的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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