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都的喧囂如同潮水般漲落,卻始終無法浸潤某個特定的角落。
沈青獨自立于熙攘人群的邊緣,銀白的長發在略帶污濁的微風中輕輕拂動。她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蛛網,無聲無息地鋪展開去,掠過這座龐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她“看”到山治化名的“三五郎”在面攤前忙碌,那優雅顛勺的身影與對女性顧客過度熱情的舉止,完美地融入了市井煙火;神識掃過大蛇城巍峨卻陰森的輪廓時,能清晰地捕捉到羅賓那獨特而冷靜的精神波動,她正以藝伎“阿紫”的身份,在觥籌交錯與虛情假意間,如履薄冰地收集著關乎成敗的情報;遠在九里邊境,烏索普和弗蘭奇似乎正借助當地人的掩護,偷偷搗鼓著某些奇特的裝置,偶爾爆出的小小火花透著專注與緊張。
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如同精密齒輪般咬合運轉。他們緊張、專注,或許偶有紕漏,卻無疑正朝著共同的目標堅定前行。
一種奇異的疏離感悄然漫上沈青心頭。此刻,似乎真的沒有哪里是迫切需要她介入的。,但她知道,這些伙伴怕她在被反噬,很多時間都不讓她插手,讓她自己隨便玩,這種“變相的保護”的感覺,于她漫長的生命經歷中很陌生,心理暖暖的,面對著這群將信任與后背交給彼此的伙伴時,泛起一絲微妙的漣漪。
“倒是……省心了。”她唇角勾起一個極淡、幾乎無人能察覺的弧度,似是自嘲,又似是欣慰。目光流轉間,最終投向了那座即便相隔遙遠,也能感受到其沉重死寂氣息的方向——兔碗采石場,囚禁著希望與憤怒的活地獄。
心念微動,身影已如青煙般消散于原地。下一次清晰時,已無聲無息地立于兔碗采石場邊緣,一座由無數囚犯血汗壘砌而成的巨石山之巔。腳下是嶙峋冰冷的巖石,空氣中彌漫著汗臭、血污和絕望混合的渾濁氣味,下方傳來鐐銬拖曳的刺耳聲響與監工兇狠的鞭打斥罵。
她的目光穿透虛空,精準地落在那抹最為鮮明的紅色之上——路飛。海樓石鐐銬沉重地鎖在他的手腕,磨破了皮肉,滲出的鮮血與汗水、塵土混在一起,外衣已經被收掉,他上半身赤裸,露出精壯卻布滿新舊傷痕的肌肉。他正咬緊牙關,額角青筋暴起,推動著一塊比他身體還要龐大數倍的巨石,一步步艱難地挪上陡坡。每一次發力,都能聽到他肌肉纖維繃緊至極限的細微聲響,看到海樓石手銬制下依舊不屈的頑強意志。
“真是……怪物般的體質與意志。”沈青輕聲低語。她能感覺到,路飛體內那股被她的“青木護心咒”護住的心脈,非但沒有在這非人的折磨中衰竭,反而如同被反復鍛打的精鐵,在極限壓榨下變得愈發堅韌、蓬勃。
一種潛藏極深、仿佛來自遠古時代的韻律,正在他的血脈深處悄然蘇醒,如同沉睡的鼓點,緩慢而有力地搏動。這苦役,于他而,竟成了最殘酷也最有效的修煉。
視線微轉,落在隔壁區域那個同樣顯眼的身影上——基德。他一頭紅發如同燃燒的火焰,即使在如此境地,那件紅毛大衣仍倔強地披在肩上。與路飛不同,他的眼神更加暴戾和不甘,像一頭被困的兇獸。
沈青注意到,他失去的左臂處,并未安裝那標志性的鐵鉤,而是被厚厚的、浸出血跡的繃帶緊緊纏繞著,顯然傷勢不輕,且未被妥善處理。但他搬運石塊的狠勁,卻絲毫不遜于任何人,每一次動作都帶著一股要將眼前一切撕碎的恨意。
“那只胳膊是為了救伙伴斷的嗎?也是個不肯低頭的家伙啊。”沈青評價道。這采石場,倒是困住了兩只不得了的怪物。
就在這時,沈青忽然想起那個總與路飛形影不離的綠發劍士。“說起來……”她微微蹙眉,神識再次仔細掃過花之都乃至九里更廣闊的區域,卻始終未能捕捉到索隆那獨特而銳利的劍氣與路癡氣息,“索隆那個綠藻頭……又迷路到哪個天涯海角去了?”這念頭一閃而過,帶著幾分無奈,卻也并未過于擔憂。畢竟,那家伙的生存能力和迷路本事一樣出名。
她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路飛身上。只見路飛在一次全力推動巨石后,體力似乎終于透支,腳下一個踉蹌,重重單膝跪地,大口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砸落在滾燙的石面上,瞬間蒸發。一名監工見狀,罵罵咧咧地揮舞著鞭子沖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