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0章棋局
銅鑰匙在掌心硌出深痕,買家峻站在養老院的窗前,雨點敲打著玻璃,像無數細小的叩問。他凝視著鐵盒中的照片——陳國棟、周正、周正陽三人站在一棵梧桐樹下,笑容凝固在泛黃的相紙上。1993年的陽光仿佛穿透了二十五年的時光,照在他手背上,帶著一種冰冷的灼痛。
“買書記?”護工女人輕聲喚他,“您還好嗎?”
“我沒事。”買家峻合上鐵盒,聲音沙啞,“林婆婆的日記,我帶走了。”
“您……要查出真相嗎?”女人猶豫著問,“林婆婆臨走前說,真相會害死人。”
買家峻轉身,目光落在她臉上:“也會救活人。”
他走出養老院時,雨已停了。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塊浸了水的舊棉布。小張的車停在門口,車窗搖下,露出他年輕的臉:“買書記,陳雨小姐放學了,我接她去了市委大院。”
“好。”買家峻點頭,拉開車門,“去市委。”
轎車駛過濕漉漉的街道,兩旁的梧桐樹滴著水,像在流淚。買家峻坐在后座,手指摩挲著鐵盒上的銅鎖。他想起周正死前的眼神——那里面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平靜,像在說:“買書記,我做到了。”
做到了什么?是保護他,還是……完成某個更龐大的計劃?
手機震動起來,是李維民的短信:“‘夜鶯’的通信記錄已調取,加密方式為軍用級,需技術科破譯。另,周正的檔案有涂改痕跡,1993年曾被調至云頂閣項目組。”
云頂閣。又是云頂閣。
買家峻的指尖撫過手機屏幕,想起陳國棟墜樓前夜,在云頂閣頂層說的話:“小峻,你很像我年輕的時候……”原來不是夸贊,是警示。他像陳國棟,也像周正陽,像所有被困在這個局里的人。
轎車停在市委大院門口時,天色已晚。buyer峻推開車門,看見陳雨站在辦公樓前的臺階上,手里抱著那只白色的兔子布偶。她看見他,立刻跑過來,馬尾辮在風里一甩一甩的。
“叔叔!”她撲進他懷里,臉頰貼在他濕透的中山裝上,“我等了你好久。”
“對不起。”buyer峻抱住她,嗅到她頭發上淡淡的洗發水味,“任務耽擱了。”
“周正叔叔是不是真的不會回來了?”陳雨仰起臉,眼睛里帶著一絲淚光,“小張叔叔說,他……犧牲了。”
buyer峻的心猛地一緊。他蹲下身,平視著她的眼睛:“是的。”
“那爸爸呢?”陳雨的聲音很輕,“他是不是也……犧牲了?”
buyer峻的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他想起陳國棟墜樓時的身影,想起他最后那句“再見”,想起遺書里“黑暗的盡頭,未必不是光明”。他最終只是點了點頭:“是的。”
陳雨的眼淚掉了下來,砸在他手背上,像一顆滾燙的石子:“他們都是英雄嗎?”
“是的。”buyer峻擦去她的眼淚,“他們都是英雄。”
陳雨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buyer峻抱著她,看著天邊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云層里,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他知道,自己已經踏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而周正的死,只是漩渦的邊緣。
“叔叔,”陳雨抽泣著說,“我以后能當警察嗎?像周正叔叔一樣?”
buyer峻的心猛地一顫。他想起周正第一次跟他去礦井時,也是這樣的雨天,少年倔強地說:“我這條命是您救的,以后我就是您的影子。”后來,他真的成了他的影子,直到死在那個血色的清晨。
“等你長大了,”buyer峻輕聲說,“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抱著陳雨走進辦公樓,走廊里的燈光很暗,像一條通往深淵的隧道。李維民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門虛掩著,透出一線微光。
“進來。”李維民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buyer峻放下陳雨,推開門。李維民坐在辦公桌后,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臉色凝重:“技術科破譯了部分‘夜鶯’的通信記錄。”
他將文件推過來:“你看。”
buyer峻拿起文件,上面是一串加密的代碼,下面是破譯后的內容:
**“1993年10月15日,夜鶯致周正陽:林曉萍案有隱情,兇手非張金柱。云頂閣項目組涉黑,陳國棟知情。——夜鶯”**
**“1993年12月3日,周正陽致夜鶯:已調離警隊,將追查到底。若我出事,照顧我弟周正。——周正陽”**
**“1995年3月20日,夜鶯致周正陽:小心司機王強,他與云頂閣有染。——夜鶯”**
buyer峻的手指緊緊攥著文件,紙張邊緣割得掌心生疼:“周正陽的車禍,是云頂閣策劃的?”
“技術科比對了司機王強的背景,”李維民的聲音很輕,“他1994年曾是云頂閣的保安,1995年調至南方分公司,三個月后,周正陽死于他駕駛的車。”他頓了頓,“巧合嗎?”
buyer峻想起周正死前的話:“小心……你……”原來他想說的是“小心周正”。而周正,是周正陽的弟弟。
“周正的檔案涂改痕跡,是誰做的?”buyer峻問。
“陳國棟。”李維民翻開另一頁文件,“1993年,周正被調至云頂閣項目組,是陳國棟的批示。但檔案里,這段記錄被涂改了,時間改為1995年。”
“為什么?”buyer峻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不知道。”李維民搖搖頭,“但周正陽死前,曾給陳國棟寫過一封信,說‘若我出事,周正即‘夜鶯’’。”
buyer峻的瞳孔驟然收縮:“周正是‘夜鶯’?”
“不。”李維民的聲音很冷,“周正不是‘夜鶯’。他是周正陽的替身。真正的‘夜鶯’,是周正陽。”
buyer峻的腦海里閃過一個模糊的身影——陳國棟辦公室的合影里,站在最角落的那個年輕警察,眉眼和周正有七分相似。他想起周正死前的話:“買書記……小心……你……”原來他想說的是“小心周正”,因為周正是周正陽的弟弟,也是“夜鶯”計劃的一部分。
“陳國棟為什么要涂改周正的檔案?”buyer峻問。
“保護他。”李維民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周正陽死前,曾要求陳國棟照顧周正。陳國棟涂改檔案,是讓周正遠離云頂閣的漩渦。”
buyer峻想起周正第一次跟他去礦井時,少年倔強的眼神。他想起周正死在平臺的風里,最后那句“買書記……小心……你……”。原來,他不是在警告他,而是在……保護他。
“‘夜鶯’的通信記錄,還有嗎?”buyer峻問。
“有。”李維民遞來另一份文件,“1995年3月21日,周正陽死前最后一封信。”
buyer峻接過文件,上面是周正陽的筆跡:
**“夜鶯致陳國棟:我已察覺王強的異常,若我出事,周正即‘夜鶯’。云頂閣的黑暗,需有人終結。——周正陽”**
buyer峻的手指緊緊攥著文件,紙張邊緣被捏得皺了起來。他想起陳國棟墜樓前夜,遞給他那支煙時說的話:“小峻,你很像我年輕的時候……”原來不是夸贊,是警示。他像陳國棟,也像周正陽,像所有被困在這個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