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承乾宮像是霎時間重鑄生命,細碎慌亂的聲音響起,似是夏日蟬鳴。
同時燭火爭相點亮,不消片刻,宮內亮似白晝。
秦燊站在偌大的院子中央,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轉瞬,宮人們都從下人房和值房里出來,蘇芙蕖在期冬的攙扶下也在正殿慌忙走出。
她許是早就歇下,乍然起身出門,衣衫勉強周正,散發未簪披在身后。
面上不染粉黛略帶睡意朦朧,隱下外貌出色的驚艷明媚,更添純潔乖巧。
烏發紅唇,嬌俏美麗。
可惜紅粉骷髏。
蘇芙蕖看到秦燊的一瞬間,眼里的慌亂和心虛一閃而過被秦燊捕捉到。
旋即就換成秦燊熟悉的那副順從模樣。
她移步上前屈膝行禮: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周圍承乾宮奴仆都跟隨著蘇芙蕖一起行禮問安,動作語調整齊劃一,表面上仍舊是規規矩矩、坦坦蕩蕩。
但實際上宮人們看到秦燊深夜來此,聲勢浩大,心有惴惴不安。
膽小的連頭都不敢抬,腿肚子直打哆嗦。
帝王喜怒就在一念之間。
誰敢想前半個月陛下對宸嬪娘娘可是專寵非常,不光是賞賜像流水一樣流入承乾宮。
陛下的謙讓寵慣,更是所有人親眼目睹。
現在呢說囚禁就囚禁,連一個原因都沒有。
深夜來勢洶洶,又不知道要干嘛。
秦燊居高臨下地看著屈膝矮自已許多的蘇芙蕖,只能對上蘇芙蕖黑黑的發頂。
久久地沉默。
所有人都保持著一個姿勢。
蘇芙蕖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的發抖。
秦燊看在眼里譏諷更盛。
這么嬌弱的身子里卻有那么狂悖謀亂的心。
可笑。
蘇芙蕖一旦沒有他的寵愛和信任,所有弄權費盡的心機,都是一場笑話。
被蘇芙蕖玩弄,不是他蠢,而是他甘愿給她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讓兩個人和諧相處的機會。
現在沒了。
秦燊冷冷地看著蘇芙蕖,聲音如同寒潭深處傳來的徹骨回響。
跪下。
蘇芙蕖脊背一僵,低垂的睫毛閃了又閃。
跪帝王,很正常,所有人在特定場合都要跪。
但是當著這么多奴仆的面宸嬪被帝王冷斥下跪,這是第一次。
秦燊不亞于當眾打宸嬪的臉。
昨日的寵妃,今日的階下囚。
所有人都以為按照蘇芙蕖被嬌慣長大的性子會受不了,不說哭哭啼啼的求饒,至少也應該為自已爭取解釋一下。
但是沒有。
蘇芙蕖轉瞬便干脆跪在冰冷堅硬的青石板上。
她的面色平和,連一絲忍氣受辱之態都沒有,有的只有平靜和淡淡的被隱秘極好的苦澀。
周圍本是行半禮的高位奴仆也跟著一起跪下。
承乾宮的氣氛更壓抑。
秦燊看著蘇芙蕖的神色,略微挑眉。
一向巧善辯的蘇芙蕖,現在像個鋸嘴的葫蘆。
可見她也十分清楚,事敗后,所有的狡辯都是無用。
秦燊抬眸看向寂寥的宮殿,冰冷道:
搜宮。
這兩個字溫和平淡至極,聽在眾人耳朵里卻是巨石炸響,宛若雷鳴。
搜宮本就是極重的懷疑。
皇帝親自帶人搜宮,更是一種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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