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愛卿上朝神思不屬,可有心事秦燊端坐在龍椅上,已然換了常服。
他神色自若,看不出任何異樣。
蘇太師心中暗罵秦燊無恥,睡了他的寶貝女兒還能和沒事人一樣!
面上卻仍保持恭敬,適時的露出憂慮。
陛下有所不知,小女芙蕖昨夜與臣說想回營州老家,可營州地處偏遠貧瘠,又時常多匪患,臣實在是放心不下。
但小女若仍留在京城,臣也擔憂外面流紛擾,惹得小女傷心不快。
思來想去,還是去營州為好。
只是小女已經年滿十五,臣不在營州實難關心她婚配之事,便想著在京城時便定下婚約,由犬子護送回營州,直接就算嫁女了。
如此,總不至于拖累她的一生。
這話一落,秦燊剛拿起奏折的手一頓,幽深沉冷的眼眸微微瞇起,看向蘇太師:
如此匆忙嫁女,太師有合適的人選了
若對她不好,豈不是火坑。
蘇太師努力維持著臉上的表情才沒有露出破綻。
這狗皇帝,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他,自已的女兒怎么會要匆忙出嫁
火坑,沒有比東宮更深的火坑了。
多謝陛下關心。
蘇太師先是拱手道謝,隨即又道:臣的祖籍在營州,營州還有許多老友故鄰,其中也不乏出色的小輩。
臣從前帶小女回營州時,也曾帶她見過幾位故人,無論是看在舊交情分還是臣的官職上,想來他們是不會欺負她的。
這話說的十分篤定,來自蘇太師對自已地位的絕對自信。
……秦燊一時間沉默。
片刻,問出來一句:她可愿意嫁
蘇太師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她自是愿意的,小女就這點好,孝順,從不忤逆長輩。
旋即,蘇太師似是想到什么,又跪下請求道:
陛下,臣想請一個月的休沐,親自送女出嫁。
芙蕖是臣最疼愛的女兒,從小沒有吃過苦,又嬌氣又膽小,此番是遠嫁,許是一輩子再難回京。
若是沒有臣等護送出嫁,她一定會十分傷懷…
對于蘇芙蕖,蘇太師開始高談闊論,儼然是一個心疼女兒到了極致的父親。
秦燊聽著蘇太師的話,又想起蘇芙蕖在自已懷里哽咽說害怕的樣子。
確實是個嬌氣的小姑娘。
她本無錯,卻要為了這次荒誕付出代價。
甚至怕影響他們君臣、父子關系,選擇默默忍受,當真沒有吐露半個字。
本來已經硬起的心腸,猝不及防被觸動了些。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臣想請求陛下能親自為小女下旨賜婚,也算是給小女最后一點體面,讓她去營州不必害怕受人欺凌。
蘇太師跪地說著,原本提及女兒幸福開懷的笑,此時也露出苦澀和小心翼翼的懇求,眼底更是似有晶瑩。
秦燊從未見過如此的蘇太師。
蘇太師今年五十三歲,乃是兩朝臣子,在秦燊的記憶里,蘇太師永遠殺伐果斷、魯莽英勇。
鐵漢柔情,確實讓人動容。
秦燊猝不及防想起自已早亡的生母,她不過是昌河行宮的宮女,因為一夕之幸懷上了他。
那時先帝已經離開行宮。
生母冒著發現被處死的風險,悄悄生下他,將他養到了五歲。
為了養他……那些塵封的過往,秦燊不愿再想。
只是在他六歲時,先帝終于又來了。
生母將他帶到了先帝面前,為了讓他認祖歸宗,不僅要忍受驗體的凌辱、滴血認親的羞辱,最后還要獻出生命。
去母留子,他-->>才得以活下來,入宮重歸玉碟,記在了久未有孕的太后名下。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你先回去吧。秦燊聲音低沉,眸子低垂,遮擋住一閃而過的陰翳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