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翊坤宮見識了黑豹的靈性,皇上像是著了魔一般,一有空便要往翊坤宮跑一趟。有時是批完奏折的午后,帶著一身倦意來逗弄黑豹片刻;有時是晚膳后,索性留在翊坤宮歇下,屏退了眾人,只與華妃并肩坐在廊下,看黑豹追著月光下的影子撒歡。
皇上對黑豹的上心,像一塊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在后宮激起層層漣漪。不過三五日,各宮各院的閑話便沒斷過,明里暗里,都繞著翊坤宮那條通人性的黑狗打轉。
長春宮內,齊妃雙手抱起自己養的松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嘴上朝著身旁的翠果抱怨道:“翠果,你說華妃那條大黑狗有什么好的。本宮這松果這么可愛,皇上怎么就看不到呢?”
翠果趕緊接過話茬,一邊給齊妃遞上杯溫茶,一邊幫腔:“小主說的是呢!松子可是正經的波斯品種,當年還是西域小國進貢來的,金貴著呢!那黑豹不過是關外野地里跑來的,粗鄙得很,哪能跟咱們松子比?依奴才看,皇上也就是圖個新鮮,等新鮮勁兒過了,看到娘娘養的松子,定會想起您的好來。”
翠果把話說得滿,伸手替齊妃順了順鬢邊的碎發,“小主您想啊,那黑豹看著兇巴巴的,不定哪天就被皇上厭棄了,哪有咱們松子貼心?天涼了會往您懷里鉆,您不開心了會蹭您的手,這才是解語花似的寶貝呢。”
齊妃被翠果的話哄得心頭暖了些,指尖劃過松子柔軟的肚皮,小貓舒服地蜷起身子,發出細微的呼嚕聲。這溫順乖巧的模樣,讓她越發覺得,比起翊坤宮那條張牙舞爪的黑狗,自家松子才該得皇上疼惜。
景仁宮內,皇后正臨窗翻看賬目,聽剪秋回稟完翊坤宮的熱鬧,指尖在算盤上頓了頓:“皇上如今是越發有閑情了,對著條狗也能消磨半晌。”
剪秋垂手立在一旁,見皇后語氣平淡,卻瞥見她捏著賬冊的指節微微泛白,忙低聲道:“娘娘說的是。后宮新進嬪妃尚且盼著皇上垂憐,如今倒是一條狗占了先機,說出去實在讓人笑話。華妃娘娘也是,放著正經的恩寵不要,偏要養這些兇戾之物博眼球,依奴才看,怕是走了歪路。”
皇后放下賬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的溫熱沒能驅散眼底的寒涼:“歪路?能讓皇上日日惦記,便是她的本事。你當那黑豹真就只是條通人性的狗?”她抬眼看向窗外,“華妃的父兄手握兵權,她在宮里多一分體面,前朝便多一分底氣。皇上對著黑豹消磨時光,何嘗不是借著這由頭,給年家遞個安穩的信號?”
剪秋:“娘娘聰慧!只是如今華妃越發得意了,連帶著那條狗都橫行后宮,昨日還聽說,御膳房為了給黑豹備新鮮的鹿肉,竟讓人把給太后熬湯的老母雞都挪用了,太后身邊的竹息姑姑雖沒明說,臉色卻難看了許久。”
皇后放下茶盞,茶蓋磕在碗沿,發出一聲清響:“皇額娘那里自然有分寸,輪不到咱們抱不平。”她走到妝臺前,拿起一面菱花鏡,鏡中映出她端莊卻略顯寡淡的面容,“倒是華妃,借著黑豹的勢,把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你以為她真的只是疼那條狗?她是在告訴所有人,皇上寵她,連帶著她身邊的chusheng都能壓人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