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又是何必。”葉云打開錦盒,里面的帕子比想象中更精致——月白色的緞面上,用銀線繡著幾枝含苞的玉蘭,針腳密得幾乎看不出線頭,連花瓣上的絨毛都繡得栩栩如生。
“總要還的。”安陵容低下頭,聲音細得像蚊蚋,“在松陽時,母親常說,欠了人情要記牢,不然夜里睡不安穩。”她頓了頓,偷偷抬眼瞟他,見葉云沒露出嫌棄的神色,才又補充道,“這帕子……繡得不好,葉老板別笑話。”
“這還不好?”蒙毅這時大步走了過來,先是掃了眼錦盒里的帕子,指尖在蘭草葉尖那點銀線繡的小字上頓了頓,隨即轉向安陵容,目光里帶著幾分揶揄,末了才看向葉云,臉上露出一副“我全都明白”的笑,拖長了調子道:“哎呀呀,葉老板,這小姑娘是誰呀?你不給介紹一下?”
蒙毅說著,故意用胳膊肘撞了撞葉云的腰,視線在兩人之間打了個轉,那眼神活像揣了滿肚子的熱鬧沒處說。
安陵容剛才注意力全在葉云身上,沒想到書店還有別人,此時的她更顯局促,手里的錦盒差點脫手,臉頰瞬間漲得通紅,連耳根都泛起了粉色,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葉云瞥了蒙毅一眼沒搭理他,接過錦盒的手輕輕一頓,對安陵容道:“你太客氣了,銀子本就是借你周轉,不必如此費心。”
“這手藝,怕是宮里的繡娘也未必及得上。”葉云的聲音比往常柔和了些,“多謝你。”
安陵容聽到這話,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松了半分,垂在身側的手指卻悄悄蜷了蜷。她沒抬頭,只是眼簾輕輕顫了顫,像有蝴蝶振翅掠過,落在眼底漾開一點細碎的光。
“葉老板不嫌棄就好。”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拘謹,尾音幾乎要融進空氣里。說完又覺得這樣太過熱絡,慌忙低下頭,鬢角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點泛紅的耳垂。
蒙毅在一旁看得直樂,故意提高了音量:“哎哎,只謝姑娘不介紹我?葉老板這可不夠意思啊。”
葉云沒好氣地拍開他湊過來的腦袋,對安陵容道:“這是蒙毅,是秦朝時空的人。”又轉向蒙毅,“這位是安陵容,三天前剛來書店的客人,那會正好你回到了大秦,所以沒見到。”
“原來是新來的客人呀,”蒙毅故意拖長了調子,眼睛在兩人之間轉了個圈,最后落在安陵容泛紅的耳垂上,“怎么想著給葉老板繡這么精致的帕子?我瞧這玉蘭含苞的模樣,倒像是照著他柜臺那盆剛冒頭的嫩芽繡的——莫非安姑娘早就暗中觀察過葉老板的喜好?”
“我……我只是想著,葉老板的書店里擺著許多古籍,許是偏愛素雅些的紋樣。”安陵容的聲音細得像風中的絲線,尾音都在發顫,“而且……而且這玉蘭是松陽的市花,我……我只是順手繡了。”
“哎呀,順手繡得就這么用心……”蒙毅的話還沒說完,后頸突然挨了一巴掌,力道不重卻帶著十足的警告。他“嘶”了一聲回頭,正對上葉云冒火的眼睛,“蒙毅!你再亂說一句,我就和陛下說一聲,讓他罰你刷一個月的宮桶。”
蒙毅“嘶”地吸了口涼氣,捂著后頸瞪向葉云,眼里卻沒多少真惱意,反倒帶著點看好戲的狡黠:“行行行,我不說了還不行?”嘴上服軟,眼珠卻還在安陵容泛紅的耳尖和葉云緊繃的下頜線之間轉來轉去,那副“我什么都懂”的模樣,看得葉云太陽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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