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間陸長風那挺拔如山的身軀竟微微地僵硬了一下。
    他那雙剛剛才因為即將要執行總負責人的第一道指令而充滿了絕對虔誠與認真的、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極其罕見的……茫然。
    仿佛一臺剛剛才接收到向敵軍最高指揮部發起zisha式沖鋒指令的、最精密的戰爭機器卻在下一秒被臨時更改了任務目標變成了——
    去花園里給指揮官摘一朵最漂亮的小雛菊。
    這種極致的、充滿了荒誕感的反差讓這位在戰場上能于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的冷面閻王那早已被磨礪得堅如磐石的神經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被察覺的……短路。
    然而蘇晚晴卻仿佛根本沒有看到他那一閃而逝的呆滯。
    她只是用那雙清冷的、帶著一絲慵懶笑意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
    不催促。
    不語。
    卻帶著一種比任何命令都更加不容置疑的……力量。
    終于。
    在那足以讓門外那名早已因為聽到了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的天書而大腦徹底宕機的一等勤務兵感到快要窒息的沉默中。
    陸長風動了。
    他緩緩地轉過身。
    那一直如同標槍般挺直的、充滿了鐵血與肅殺氣息的腰桿第一次微微地彎了下來。
    他伸出那只足以在瞬間擰斷敵人脖頸的、骨節分明的右手用一種與他那恐怖的身份完全不符的、小心翼翼的姿態拿起了桌上那只早已空了的搪瓷水杯。
    然后他邁著那足以讓任何敵人都聞風喪膽的、沉穩而又充滿了力量感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個放在墻角的、裝著溫水的暖水瓶。
    整個過程他沒有說一個字。
    但他那挺拔的、充滿了絕對服從意味的背影卻比任何充滿了山盟海誓的甜蜜語都要更加令人心動。
    而那個名叫韓梅的、英姿颯爽的一等勤務兵此刻早已徹底看傻了!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這足以顛覆她過去二十年所有世界觀的、荒誕而又真實的一幕!
    那……那是陸長風啊!
    是那個僅僅用一個眼神就能讓整個作訓部的刺頭兵們集體噤若寒蟬的活閻王啊!
    是那個在今天早上僅僅用了幾句話就讓整個軍區所有部門主管都為之俯首稱臣的……戰爭之神啊!
    現在他竟然……
    竟然在給一個女人倒水?!
    而且還是用一種近乎于朝圣般的、充滿了儀式感的、虔誠的姿態?!
    韓梅感覺自己那早已被無數條令、無數規章給武裝到了牙齒的、堅不可摧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在這一刻被眼前這充滿了唯心主義色彩的、極致的溫柔給徹底轟成了……一片齏粉!
    還沒回過神來?
    就在這時蘇晚晴那清冷的、帶著一絲淡淡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悄然響起。
    是……是!
    韓梅如同一個被瞬間驚醒的夢游者猛地一個激靈身體下意識地再次繃得筆直!
    總負責人!我……
    她剛想為自己剛才那長達數十秒的瀆職行為進行辯解與檢討。
    蘇晚晴卻緩緩地擺了擺手打斷了她。
    記住
    蘇晚晴用那依舊平淡的、卻仿佛攜帶著一種奇異的、能讓人瞬間冷靜下來的力量的語氣緩緩說道。
    作為我的聯絡員你以后會聽到、并且看到更多你無法理解的事情。
    你的任務不是去理解它們。
    而是去執行我下達的所有與它們相關的……指令。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