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那枚落在天元之上的白子,像一顆投入死水深潭的巨石,激起的,卻不是漣漪,而是足以顛覆一切的、無聲的驚濤駭浪!
    “‘清道夫’,不是一支部隊,長風。”
    老爺子的聲音,在棋子落下的清脆回響中,緩緩響起。他的目光,依舊鎖定在棋盤之上,仿佛在對弈的,不是自己的孫兒,而是整個京城的、看不見的暗流。
    “它,是一張網。一張,我在三十年前,親手埋在這座城市地下的……蛛網。它的每一根絲線,都連接著一個,絕對忠誠的、被所有人遺忘的……幽靈。”
    “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在國家這棟大廈,生了蛀蟲,而我們又不能大張旗鼓地拆掉墻壁時,悄無聲息地,將那些蛀蟲,連同它們的巢穴,一起……從內部,徹底清除。”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那部剛剛才恢復了沉寂的、紅色的保密電話,再次,發出了“滴”的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是錯覺般的鳴響。
    老爺子沒有回頭,也沒有起身。
    他只是端起了那杯早已微涼的清茶,輕輕地,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
    “開始了。”他說。
    ……
    京城飯店,地下停車場。
    那位被稱為“使者”的、代號為“信鴿”的年輕男人,正邁著平穩而自信的步伐,走向一輛掛著外交牌照的黑色轎車。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
    誘餌已經撒下,魚兒已經上鉤。接下來,他只需要返回安全屋,向總部發送“第一階段成功”的加密信號,然后,像一個真正的外交官那樣,去享受這個東方古國奢靡而腐朽的夜生活。
    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就在他關上車門的瞬間,他那經過“阿爾法”基因優化、遠比常人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異常。
    太安靜了。
    整個龐大的、本該回蕩著通風管道轟鳴聲的地下停車場,在這一刻,竟然陷入了一種如同真空般的、絕對的死寂!
    不好!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狀!身體的反應,甚至比大腦更快!他的右手,如同閃電般,探向了懷中那柄特制的shouqiang!
    然而,已經晚了。
    “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是布帛撕裂的聲音,從他身旁響起。
    他甚至沒來得及轉頭,一只手,一只戴著黑色戰術手套、仿佛由鋼鐵澆筑而成的手,便如同憑空出現一般,穿透了那號稱可以抵御常規子彈的特種車窗玻璃,精準地,扼住了他的喉嚨!
    “咔嚓!”
    頸骨碎裂的聲音,清脆得,如同掰斷一根干枯的樹枝。
    “信鴿”那雙充滿了驚駭與難以置信的眼睛,死死地,瞪著車窗外。
    他看到了。
    在停車場的陰影里,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人。
    不,那不是人。
    那是一群,穿著最普通的清潔工、管道維修工、甚至是流浪漢衣服的“幽靈”!他們沒有任何的標識,沒有任何的武器,但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散發著同一種,從尸山血海里凝練出的、令人靈魂戰栗的……死亡氣息!
    他的意識,在陷入永恒黑暗的最后一秒,只來得及閃過一個念頭。
    ——這里,不是華夏。
    ——這里,是地獄。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輛沒有任何牌照的、巨大的黑色垃圾清運車,悄無聲息地,從停車場的另一端滑了過來。
    它的后廂門,無聲地打開,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獸之口。
    兩名“清潔工”走上前,極其熟練地,將那輛黑色的外交轎車,連同里面那具尚有余溫的尸體,一同推了進去。
    然后,后廂門,緩緩合攏。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
    沒有槍聲,沒有掙扎,沒有一絲多余的動靜。
    仿佛,那輛車,和那個人,從來就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
    陸家大院,書房。
    “滴。”
    紅色電話,再次,輕鳴一聲。
    “‘信鴿’已入籠。無生命體征。其隨身攜帶的所有-->>物品,正在送往一號分析中心。”一個經過了電子處理的、不辨男女的合成音,從話筒中,清晰地傳來。
    陸老爺子呷了一口茶,緩緩地,將那顆被陸長風捏出裂痕的黑子,從棋盤上,取了下來,放在了一旁。
    “你看,這顆廢子,留著,只會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