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陸家大院。
    夜已深沉,蘇晚晴卻毫無睡意。她沒有待在溫暖的臥室,而是獨自一人,靜坐在書房之中。
    書桌上,沒有攤開任何書籍,只靜靜地擺放著一枚造型古樸的黃銅羅盤。那羅盤的指針,并非指向南北,而是以一種極其緩慢、幾乎無法察覺的頻率,微微地顫動著,像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
    這是她留在家中的、與陸長風身上那枚“指南針”相互糾纏的……量子通訊終端。
    她就這么靜靜地坐著,指尖無意識地在冰涼的桌面上一圈一圈地劃著,整個人如同一尊融入了黑暗的、絕美的冰雕,耐心,且致命。
    她在等。
    等一個信號。
    等一場戰爭的,回響。
    忽然,那枚始終保持著微弱顫動的指針,毫無征兆地,停頓了。
    緊接著,它以一種極其特殊的、蘊含著復雜信息的節奏,極其輕微地,敲擊了羅盤的底座三下。
    ——嗒。嗒嗒。嗒。
    清脆,而決絕。
    蘇晚晴那雙始終古井無波的清亮眸子里,終于,泛起了一絲漣漪。
    成了。
    他安全了。
    但是,出事了。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那一絲漣漪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萬年玄冰還要冷冽、比超級計算機還要精準的、絕對的理智與平靜。
    她站起身,沒有絲毫的停留,徑直走出了書房。她沒有回臥室,也沒有去廚房,而是推開后院的門,身影毫不猶豫地,消失在了那片被風雪籠罩的、深沉的夜色之中。
    ……
    紅星軍區,那座巨大的、如同史前巨獸般盤踞在荒原上的暖房之內,溫暖如春。
    在數十臺大功率取暖設備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供暖下,這里早已與外界的冰天雪地,隔絕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些被賦予了神跡的作物,僅僅只過了不到半天的時間,便再次展現出了它們那完全不講道理的、恐怖的生長力!
    土豆的藤蔓,已經如同綠色的瀑布般,爬滿了整個田壟,甚至開出了一簇簇淡紫色的小花。
    而那些黑鉆白菜,更是夸張!最中心處,已然卷起了厚實的、如同墨玉般溫潤的菜心,每一片葉子,都肥厚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王建國正帶著趙鐵柱和李狗蛋,三人如同最虔誠的信徒,拿著小本子,一絲不茍地,記錄著每一個溫度計上顯示的、最細微的變化。
    暖房那厚重的、用雙層保溫材料制成的門,被“吱呀”一聲,從外面推開。
    一股凜冽的寒風,夾雜著雪花,瞬間倒灌了進來,讓暖房內的溫度,驟然下降了一絲。
    “誰?!”王建國猛地回頭,臉上帶著一絲警惕與不悅。他記得很清楚,蘇顧問下過死命令,沒有她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然而,當他看清來人的瞬間,臉上的警惕,立刻化作了無比的恭敬與虔誠。
    “蘇……蘇顧問!”他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您怎么……怎么這么晚過來了?您放心!這里一切正常!溫度、濕度,都跟您交代的一模一樣!您看這些莊稼,長得……長得比俺的親兒子都壯實!”
    蘇晚晴的目光,卻沒有在那些足以讓任何一個農學家瘋狂的作物上,停留哪怕一秒。
    她只是對著王建國,淡淡地點了點頭。
    “你們三個,出去。”她開口,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感情,“從現在開始,到明天天亮之前,守住這扇門。我不希望,有任何聲音,從里面傳出去。更不希望,有任何人,能在我出來之前,踏進這里一步。”
    “是!”王建國三人沒有任何的猶豫,猛地挺直了胸膛,如同接到了最高軍令的士兵,轉身便走出了暖房,并將那扇厚重的門,從外面,死死地關上。
    整個龐大的暖房,瞬間,只剩下了蘇晚晴一個人。
    她緩緩地,走到那片綠意盎然的田地中央。
    她沒有去看那些已經可以收獲的土豆,也沒有理會那些鮮嫩欲滴的白菜。
    她的目標,無比明確。
    她走到一株長勢最為“囂張”、藤蔓幾乎如同小臂般粗壯的土豆植株前,緩緩地,蹲下了身。
    她伸出纖細白皙的、如同藝術品般的手指,沒有去刨開泥土,而是極其輕柔地、帶著一種近乎于朝圣般的鄭重,從那粗壯的藤蔓上,摘下了一片,最大、最完美的、如同帝王綠-->>翡翠雕琢而成的……葉子。
    然后,她站起身,拿著這片在任何人看來,都平平無奇的葉子,走到了暖房最深處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張由高強度合金打造的、充滿了未來科技感的實驗臺。實驗臺上,擺放著一套看似普通、但每一個部件都閃爍著精密光澤的……微型離心萃取儀。
    蘇晚晴戴上了一雙薄如蟬翼的特種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