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那句輕描淡寫卻又蘊含著尸山血海的話音,在冰冷的空氣中,尚未完全消散。
    陸長風那顆為戰而生的、堅硬如鐵的心臟,卻被這句柔軟而鋒利的話,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沒有因為妻子那近乎于“干涉”的論而感到任何不悅,反而,一股難以喻的、滾燙的暖流,從心底最深處,轟然涌起,瞬間席卷了四肢百骸!
    他伸出那只攥著電報紙、青筋賁起的大手,沒有去擁抱,也沒有再多說一句廢話,只是用指腹,輕輕地、帶著一絲粗糲的溫柔,摩挲了一下她那因為寒冷而顯得格外白皙的臉頰。
    “等我。”
    兩個字,沉重如山,是他作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所能給出的、最鄭重的承諾。
    話音落,他猛然轉身,高大的身影沒有絲毫的留戀,如同一支離弦的、射向戰場的黑箭,幾個大步便躍上了那輛引擎仍在咆哮的吉普車。
    “回團部!拉戰斗警報!”
    伴隨著一聲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吉普車如同被激怒的野獸,發出一聲怒吼,車輪在雪地上瘋狂地刨動,卷起漫天雪霧,瞬間消失在了夜幕的盡頭。
    蘇晚晴靜靜地站在原地,直到那最后一絲光亮與轟鳴,都徹底被風雪吞噬。
    她緩緩地收回目光,那雙清亮眸子里翻涌的凜冽殺意,并未有絲毫的減退,反而因為男人的離去,而凝結成了更加危險、也更加深邃的冰。
    她沒有回家。
    轉身,邁步,她的身影,同樣消失在了與陸長風截然相反的方向——那座剛剛拔地而起、如同史前巨獸般盤踞在黑暗中的龐大暖房。
    ……
    與此同時,紅星軍區獨立團的營地,已經徹底化作了一座被驚醒的火山!
    凄厲的警報聲,撕裂了軍營的寧靜。無數剛剛進入夢鄉的士兵,如同被捅了的馬蜂窩,在短短幾十秒內,便從溫暖的被窩里彈射而出,以一種超越了生理極限的速度,穿衣、著裝、領取武器!
    五分鐘后,獨立團一營、二營,近千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已經在漫天風雪的操場上,集結完畢!隊列整齊得如同用刀切過一般,肅殺之氣,直沖云霄!
    陸長風一身戎裝,站在隊列的最前方。他那張英俊得如同刀削斧鑿的臉上,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屬于戰爭的鐵血與威嚴。
    “同志們!”
    他低沉的嗓音,沒有借助任何擴音設備,卻如同驚雷般,清晰地貫入每一個戰士的耳中!
    “就在剛才,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裝分子,越過了我們的邊境線!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而且,極度危險!”
    “我們的巡邏兵,跟丟了他們的蹤跡。而現在,這場該死的暴風雪,更是將他們留下的最后一點痕跡,也徹底掩蓋!”
    他頓了頓,那雙銳利如鷹的眸子,緩緩掃過面前那一張張被風雪吹打得通紅、卻又充滿了昂揚戰意的年輕臉龐。
    “上級的命令,是讓我們進行拉網式搜索!是在天亮之后,等暴風雪停了,再進行搜索!”
    “但是!”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劍,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鋒芒!“我,不同意!”
    “我的兵,不能等到天亮,再去給敵人收尸!”
    “我的兵,更不能像一群沒頭蒼蠅一樣,在這片雪林里,被敵人當成活靶子,挨個點名!”
    “敵人,就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上!他們像一群骯臟的老鼠,以為借著風雪的掩護,就能為所欲為!”
    “現在,我要你們告訴我,我們該怎么辦?!”
    “殺!殺!殺!”
    近千名鐵血戰士,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鋼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發出了三聲足以震裂蒼穹的怒吼!那股匯聚在一起的、沖天的殺氣,甚至讓漫天飛舞的暴雪,都為之一滯!
    “很好!”陸長風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屬于“兵王”的冷酷笑容,“現在,聽我命令!”
    “全員,登車!”
    “目標,黑風口!”
    “團長!”一名身材魁梧的營長,一個箭步沖出隊列,臉上帶著一絲焦急與困惑,“黑風口?可是……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們會去那里啊!萬一判斷失誤,我們就會徹底失去……”
    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陸長風那如同萬年寒冰般的眼神,給硬生生地凍了回去。
    “執行命令。”
    陸長風只說了這四個字。
    那名營長渾身一顫,再也不敢有任何質疑,猛地一個立正,聲嘶力竭地吼道:“是!”
    十分鐘后,一支由數十輛軍用卡車組成的鋼鐵長龍,載著近千名殺氣騰騰的戰士,如同暗夜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駛出了軍營,朝著那片未知的、被暴風雪籠罩的黑暗雪林,疾馳而去!
    ……
    龐大的暖房之內,溫暖如春。
    那些被賦予了神跡的作物,依舊在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又堅定不移的速度,舒展著它們的枝葉。
    而蘇晚晴,正站在暖房最核心的區域。
    她的面前,空無一物。但她的意識,早已沉入了那片只屬于她的、絕對掌控的世界——創世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