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的機艙內,與艙外那足以撕裂鋼鐵的暴風雪相比,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巨大的轟鳴聲充斥著耳膜,機身的每一次顛簸都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但那溫暖的空氣、明亮的燈光,以及身邊這些沉默如山、氣息沉穩的戰士,都帶來了一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的安寧。
十一名勘探隊員緊緊地擠在一起,身上披著戰士們脫下來的、還帶著體溫的軍大衣。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貪婪地呼吸著這來之不易的、沒有死亡氣息的空氣。大多數人的眼神都是空洞的,顯然,那地獄般的經歷,已經將他們的精神和體力都榨取到了極限,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
唯有陳院士,那雙渾濁的老眼中,燃燒著一團近乎偏執的、求知的光焰。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那個坐在艙門邊,身形挺拔如松,正用一塊擦槍布,一絲不茍地擦拭著手中軍刺的男人——陸長風。
那柄軍刺,造型簡潔而古樸,三棱的刃口上,還殘留著幾縷尚未凝固的、屬于雪山巨狼的暗紅色血跡。在男人沉穩有力的擦拭下,它反射著艙內昏黃的燈光,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鋒芒。
終于,陳院士忍不住了。他挪動了一下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有些僵硬的身體,聲音沙啞地開口了,每一個字都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陸……陸團長,請問……能否冒昧地問一句?”
陸長風擦拭軍刺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從喉嚨里,發出了一個簡短的音節:“說。”
“你們……你們給我服用的那種高能營養棒,還有……還有為小趙同志他們治療傷口的神奇藥粉,以及最后……最后那種能驅散狼群的‘引路香’……”陳院士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問出了那個已經在他腦海中盤旋了無數遍、幾乎要將他逼瘋的問題,“這些……這些東西,究竟是……是哪個保密單位研發出來的最新軍用科技?”
他用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合理、也最大膽的猜測。
在他看來,能創造出如此“神跡”的,必然是國家動用了最頂尖的人才、最先進的設備、耗費了無數心血才秘密研發出來的、足以改變戰爭形態的戰略級物資!
這個問題,像一塊石頭,瞬間打破了機艙內的沉寂。
所有幸存的勘探隊員,包括那位世界觀被顛覆的醫生同志,都猛地抬起頭,用一種混雜著期盼、好奇與敬畏的目光,望向了陸長風。
他們也想知道答案。
然而,陸長風的回應,卻簡單到讓他們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不是。”
他吐出兩個字,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那雙深邃如夜空的眸子,平靜地迎上了陳院士的目光。
“那……那是什么?”陳院士追問道,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陸長風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用詞。
就在這時,坐在他對面的“猴子”李浩,咧開嘴,露出一個充滿了自豪與驕傲的、燦爛的笑容,搶著回答道:“陳老,您就別猜啦!那玩意兒可不是什么冷冰冰的‘科技’,那都是我們嫂子,親手給我們準備的!”
嫂子?
這個充滿了生活氣息的、柔軟的稱謂,與之前那些顛覆科學認知、堪稱神跡的物品聯系在一起,產生了一種極其荒誕、卻又無比震撼的化學反應!
“嫂……嫂子?”陳院士徹底懵了,他下意識地看向陸長風,“陸團長的……愛人?”
“對嘍!”猴子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那語氣,就像是在炫耀自己家最了不起的寶貝,“您吃的能量棒,是嫂子怕我們餓著,用獨家秘方烤的;那金創藥,是嫂子怕我們受傷,用祖傳秘方配的;就連那熏跑狼的香,也是嫂子怕我們遇到野獸,特意調的!告訴您,這都不算啥,我們平時訓練累了,喝的都是嫂子親手熬的強身湯,那效果,嘖嘖……”
“猴子。”
陸長風那冰冷而沉穩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打斷了李浩的滔滔不絕。
李浩脖子一縮,立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閉上了嘴,但臉上那股“我家嫂子天下第一”的得意勁兒,卻怎么也掩飾不住。
整個機艙,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針落可聞的死寂。
所有勘探隊員,都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一般,呆呆地坐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一個……女人?
一個軍嫂?
烤的……干糧?
配的……藥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