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頂樓觀景臺的厚重木門,沒有上鎖。
蘇晚晴的手指搭在冰涼的黃銅門把上,停頓一拍,隨后發力,平穩地將門推開。
“吱呀——”
門軸發出輕微的聲響,像是一場戲劇拉開了帷幕。
門后,是一個三百六十度全景的玻璃穹頂空間。日內瓦午后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將室內的一切都映照得通透明亮。萊蒙湖的波光與遠處的雪山,構成了一幅壯麗的背景畫。
觀景臺的正中央,一個男人背對著她,身著一套剪裁完美的純白西裝,雙手閑適地插在褲袋里,正安靜地欣賞著窗外的風景。他的身形挺拔,氣質溫潤,仿佛一位正在度假的學者。
蘇晚晴的腳步停在門口,沒有再前進。
男人聽到了身后的動靜,緩緩轉過身。
陽光勾勒出他英俊而儒雅的輪廓,那是一張蘇晚晴刻骨銘心的臉,與她前世那位亦師亦父的導師,亞伯·克萊恩,一模一樣。
他看著蘇晚晴,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微笑,眼神里卻沒有任何溫度,只有一種審視藝術品般的平靜。
“好久不見。”他開口,聲音磁性而醇厚,“或者我該說,初次見面?你比我想象中,成長得更快。”
他就是“宙斯”。
那個糾纏了她兩世,如同宿命般無法擺脫的噩夢。
蘇晚晴沒有回應他的問候,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目光穿過那張熟悉的臉,似乎在審視一個截然不同的靈魂。
“宙斯”毫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顧自地踱步,如同在自己的書房里招待一位老友。
“你一定很好奇,這一切的緣由。”他攤開手,姿態優雅,“很簡單。亞伯老師,我的本體,他失敗了。他窮盡一生,想要開啟人類進化的新紀元,卻被他最信任的學生,你,親手終結。”
他走到一盆精心修剪的蘭花前,指尖輕輕拂過花瓣。
“作為繼承了他全部知識與執念的克隆體,我得出了一個與他截然不同的結論。”他轉頭,看向蘇晚晴,眼中第一次透出一絲狂熱,“人類,是一個劣等的、充滿缺陷的、不配掌握終極科技的物種。而你,蘇晚晴,還有江晨,你們這些掌握了未來知識的‘技術先知’,是加速這個物種自我毀滅的‘病毒’。”
“所以,我策劃了這一切。”他的聲音逐漸高昂,帶著一種扮演神明的快感,“我要完成老師未能完成的‘事業’——用一場可控的、精準的‘大清洗’,來‘凈化’這個骯臟的世界!然后,建立一個由我主宰的、絕對理性的科技神權!”
蘇晚晴終于開口,聲音清冷,像雪山頂上終年不化的冰。
“你錯了。”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宙斯”的獨白戛然而止。
蘇晚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絲憐憫。
“你不是神,你甚至都不是亞伯老師。你只是一個被自己老師的失敗陰影所籠罩的、可憐的復制品。”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精準的鋼針,刺向“宙斯”最核心的所在。
“你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凈化世界,更不是為了完成誰的事業。”蘇晚晴向前踏出一步,氣場在瞬間攀升至,壓得整個觀景臺的空氣都為之一滯,“你只是為了向一個早已死去的人,向那個創造了你的本體,證明一件事——”
她停頓一下,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后的判詞。
“證明你比我強而已。”
這句話,如同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宙斯”的靈魂深處。
他臉上溫文爾雅的偽裝,在這一刻轟然破碎。那張英俊的面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眼中迸發出野獸般的瘋狂。
“你找死!”
他狂吼一聲,猛地按下了手腕上的一個控制器。
“嗡——!”
一陣低沉的能量嗡鳴聲響起。
整個觀景臺四周的防彈玻璃,瞬間由透明轉為深不見底的漆黑。緊接著,一層厚重的特種合金護盾,從地板與天花板的夾層中猛然升起,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將所有的玻璃幕墻完全覆蓋。
穹頂的陽光被徹底隔絕。
應急燈光亮起,慘白的光線將這里變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冰冷的金屬囚籠。
“你以為你贏了嗎?”“宙斯”狂笑著,眼中滿是末路梟雄的癲狂,他亮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你以為你破解了‘潘多拉’就萬事大吉了?太天真了!”
他高高舉起手腕,控制器上,一個血紅色的按鈕正在閃爍。
“我已經將另一種更致命的神經毒素,通過一種你們絕對無法察覺的超聲波霧化方式,注入了這座城市的飲用水源!只要我按下這個按鈕,整個日內瓦,都將成為我的陪葬品!”
蘇晚晴的瞳孔,第一次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