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米修斯”。
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蘇晚晴和陸長風的心中激起無聲的漣漪。
魏振國沒有給他們太多消化時間,他轉身,大步走向不遠處的地下指揮中心入口。厚重的合金門無聲滑開,露出里面燈火通明、充滿了未來感的空間。
“進來吧,有些東西,你們需要親眼看看。”
指揮中心內,空氣微涼。巨大的環形電子屏取代了傳統的沙盤,上面正顯示著一張錯綜復雜的世界商業網絡圖。無數條代表著資本流動的光線,從世界各大金融中心匯集,最終都指向了同一個中心節點。
魏振國走到屏幕前,手指在控制臺上一劃。
屏幕上的畫面瞬間切換,鎖定了那艘在公海攔截“先鋒號”的核潛艇。
“‘利維坦’號,隸屬于一家名為‘海神勘探’的公司。”魏振國的聲音在安靜的指揮中心內回響,帶著金屬般的質感,“這家公司在巴拿馬注冊,沒有任何實體業務,是個徹頭徹尾的皮包公司。”
他再次操作,屏幕上,以“海神勘探”為中心,無數條關聯線瞬間爆開,連接向全球上百家看似毫無關聯的企業,涵蓋了能源、礦產、軍工、金融等所有命脈行業。
“而這些,都只是‘普羅米修斯’組織控制的龐大商業帝國,冰山一角。”
魏振國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看著蘇晚晴:“他們不僅覬覦我們的技術,更是在全球范圍內,不擇手段地打壓和扼殺任何可能挑戰他們能源霸權的新技術萌芽。丫頭,你這次的成功,不是踩了老虎的尾巴,而是直接捅了它的心臟。”
蘇晚晴看著那張幾乎覆蓋了整個世界地圖的商業網絡,指尖微微發涼。
她一直以為,自己面對的只是一個貪婪的、技術先進的商業間諜組織。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一個組織,而是一個盤踞在人類文明之上、以整個世界為食的龐然大物。
她之前的反擊,凌厲、精準,但終究只是戰術層面的勝利。而敵人,已經從戰略層面,將她,將整個國家,視為了必須清除的目標。
她的身份,在這一刻,悄然發生了轉變。
從一個頂尖的科學家,到一個必須為國家、為民族的未來去博弈的,戰略家。
“我們需要更多情報。”蘇晚晴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關于他們的核心目標,以及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魏振國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陸長風。
“所以,該你出場了。”
半小時后,地下三層,最高安全級別的審訊室。
安德烈坐在金屬椅子上,神情萎靡,但眼神深處依舊藏著一絲屬于精英特工的頑固。他已經扛過了數輪審訊,除了那些早已暴露的身份信息,沒有吐露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審訊室的門開了。
陸長風走了進來。他沒有穿軍裝,只是一身簡單的黑色作訓服,卻比全副武裝時更具壓迫感。他沒有看安德烈,而是徑直走到墻邊,放下了一臺便攜式投影儀。
他一不發,只是沉默地調試著設備。
審訊室內,只有設備散熱風扇發出的輕微嗡鳴。這種極致的安靜,比任何咆哮都更讓人心悸。安德烈的呼吸,不自覺地變得急促起來。
終于,一束光打在了對面的白墻上。
畫面開始播放。
那是“先鋒號”在公海上拍攝到的錄像。巨大的黑色潛艇破水而出,充滿了暴力的美感。
安德烈起初還帶著一絲不屑,但當鏡頭拉近,清晰地拍到了指揮塔側面那個徽章時,他的瞳孔猛地縮成了針尖!
那是一只緊握著閃電的巨人之手,背景是斷裂的鎖鏈。
“泰坦之矛”。
“普羅米修斯”組織最核心、最神秘的武裝力量,直屬于最高領袖“宙斯”本人。這支力量的存在,本身就是組織內部的最高機密。
安德烈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他死死地盯著那個徽章,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
他明白了。
組織為了試探一艘中國的科考船,竟然動用了“泰坦之矛”。這意味著,組織已經徹底拋棄了他,甚至不惜暴露最核心的武力,來抹平他存在過的一切痕跡。
他,已經成了一個必須被滅口的棄子。
陸長風關掉了投影儀,審訊室重歸昏暗。他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安德烈對面,身體微微前傾。
“他們派出了‘泰坦之矛’,卻不是為了救你。”
陸長風的聲音很低,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安德烈最后的心理防線。
“他們只是想確認,你是不是把不該說的東西,說了出來。如果那艘船上的人,表現出任何一點知情的跡象,‘利維坦’號會毫不猶豫地將它,連同你在內的所有知情者,一起送進太平洋的海底。”
“你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唯一的價值,就是作為一個誘餌,測試我們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