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狀”三個字,如同三枚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間在會議室里掀起滔天巨浪,又在下一秒,將所有聲浪都死死壓下。
整個會議室,落針可聞。
所有研究員,包括那些剛才還在附和高建軍的人,此刻都用一種看瘋子般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蘇晚晴。
在部隊里,“軍令狀”意味著什么,無人不知。那不是一句玩笑,那是用自己的前途、榮譽,乃至生命做賭注的誓。
高建軍也愣住了,他準備好的一肚子譏諷和駁斥,全部堵在了喉嚨里。他設想過蘇晚晴一百種辯解、退縮、甚至求饒的方式,卻唯獨沒有想到,她會用如此剛烈、如此決絕的方式,直接將戰火燒到最高點。
“蘇顧問!別沖動!”劉所長第一個反應過來,他額頭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來,連忙起身打圓場,“大家都是為了工作,有不同意見可以慢慢商量,慢慢討論嘛!不要意氣用事!”
他一邊說,一邊拼命給蘇晚晴使眼色,示意她趕緊把話收回去。
蘇晚晴卻看都未看他一眼。
她直接打斷了劉所長的話,目光如兩柄出鞘的利劍,死死鎖定在長桌另一頭的高建軍身上。她的聲音冰冷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經過精密計算的子彈,精準地射向目標。
“我沒有沖動,劉所長。”
“我提議,將‘新型抗菌藥物攻關’項目組,即刻起分為兩部分。”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里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由我,和高建軍同志,分別帶領一個小組,沿著各自認定的科研路線,同時進行研究。以一個月為期,看誰能先拿出具有突破性進展的階段性成果。”
她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高建軍下意識地向后靠了靠。
“輸的人,自動退出項目組,并向軍區司令部提交辭呈,永不錄用。”
最后四個字,她說得極輕,卻也極重。
“高研究員,”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弧度里帶著一絲輕蔑,“你,敢嗎?”
這番話,如同一道道繩索,將高建軍死死地捆住,然后猛地將他推到了懸崖邊上。
他不敢?
如果他今天說一個“不”字,就等于當著全研究所的面,承認自己怕了,承認自己對堅信的科研理論沒有信心。他以后還怎么在三所立足?還怎么帶領自己的團隊?他高建軍這個“科研天才”的名號,將徹底淪為一個笑話。
他敢?
那就意味著,他要用自己十幾年寒窗苦讀、無數個日夜奮斗換來的前途,去賭一個他完全不了解的對手。一旦輸了,他將失去一切。
高建軍的胸膛劇烈起伏,臉上的血色漲了又退,退了又漲。他看著蘇晚晴那雙眼睛,那里面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恐懼,只有深不見底的自信,和一絲……看穿了他所有心思的了然。
那眼神,像一根針,狠狠刺進了他高傲的自尊心。
“有何不敢!”
一聲暴喝,高建軍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實木會議桌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桌上的搪瓷杯都跟著跳了一下。
他被徹底激怒了,所有的理智都被這股羞辱感沖垮。他霍然起身,指著蘇晚晴,幾乎是咆哮著喊道:“就按你說的辦!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靠著海外關系上位的神醫,能變出什么花樣來!”
“好!”蘇晚晴干脆利落地應下。
軍令狀,就此立下。
劉所長頹然坐回椅子上,臉色煞白。他知道,事情已經再無挽回的余地。他顫抖著手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司令部辦公室的專線,將這里發生的一切緊急上報。
會議室里,氣氛凝固到了極點。
不到十分鐘,劉所長的秘書腳步匆匆地跑了進來,他手里拿著一份剛剛接收的電報,徑直走到劉所長身邊,壓低聲音匯報。
劉所長聽完,猛地抬起頭,眼神復雜地看了蘇晚晴一眼,然后站起身,用一種干澀的聲音宣布:“司令部批示下來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念道:“同意蘇晚晴同志與高建軍同志的提議。軍令如山,任何人不得反悔。”
念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司令員補充一條:勝者,將成為‘新型抗菌藥物攻關’項目組唯一的、擁有絕對人事權和財務權的組長!”
“嘩——”
會議室里一片嘩然。
如果說之前的賭注是個人前途,那么司令員的這條補充,直接將賭注的份量,提升到了整個項目的絕對控制權!
高層的態度,讓這場賭局的火藥味,瞬間濃烈了十倍。
高建軍的眼中迸發出熾熱的光芒,那是對權力和勝利的渴望。而其他研究員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復雜。
“下面,挑選組員。”劉所長有氣無力地宣布。
話音剛落,高建軍身后立刻站起七八個人,都是所里各個科室的精英骨干,他們毫不猶豫地走向高建軍,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