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咸澀。

意識如同沉入萬丈海底，緩慢地向上浮游。

不知過了多久，謝塵的眼睫顫動了一下，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刺眼的陽光讓他瞬間瞇起了眼，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周圍的景象。

他躺在一片粗糙的沙灘上，身下是金黃色的細沙，帶著陽光的余溫。

耳邊是嘩啦嘩啦的海浪聲，帶著腥咸氣息的海風拂過面頰。天空是久違的蔚藍色，飄著幾縷白云。

他……離開了那片永恒的黑暗死寂。

“咳咳……”

謝塵掙扎著想坐起來，卻感到渾身如同散架般劇痛，靈臺傳來陣陣空虛感，魂燈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極點。

最后那一下燃燒本命精血強行催動魂燈，對他造成了極大的負擔。

他強忍痛，環顧四周。

這是一座不大的荒島，植被稀疏，礁石嶙峋。韓立就躺在不遠處，昏迷不醒，氣息微弱，但性命無礙。

劍氣舟早已在空間撕扯中粉碎。他們是被潮汐拋到了這座島上。

“這里是……萬獸海域？”謝塵嘗試著放出神識，但神識受損嚴重，只能蔓延出數百丈遠。

空氣中的靈氣稀薄，但確實存在，而且沒有歸墟那股死寂意韻。可以肯定，他們已經離開了歸墟。

只是，具體位置不明。

當務之急，是盡快恢復傷勢。

謝塵勉強盤膝坐起，先檢查了一下自身狀況。

靈臺的裂痕在生息泉本源的滋養下已愈合九成以上，但魂燈透支嚴重，需要溫養。肉身傷勢不輕，但無大礙。

最麻煩的是本命精血虧損，這不是短時間能恢復的。

他取出得自生息之泉的玉瓶，里面還剩兩滴本源。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動用。此物生機太盛，此刻虛弱的他貿然服用，恐有爆體之危。

他收起玉瓶，又取出了那枚石靈贈送的石髓。

石髓蘊含的生機溫和厚重，正適合眼下療傷。

謝塵切下米粒大小的一塊石髓，服了下去。溫潤的生機化開，緩緩流淌四肢百骸，滋養著受損的經脈和肉身，魂燈得到這股生機的滋養，燈焰也穩定了一絲。

運行《萬劫不滅體》功法數個周天，感覺稍微好受一些后，謝塵走到韓立身邊，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

韓立主要是法力耗盡，神魂受到震蕩，加上空間撕扯的外傷。

謝塵同樣切下一小塊石髓，喂入他口中，并以魂燈殘存的光芒幫他煉化。

忙完這一切，謝塵已是滿頭大汗，虛脫之感陣陣襲來。

他強打精神，在沙灘附近找了一處背風的礁石洞穴，將韓立搬了進去，并在洞口布下幾個簡單的隱匿和預警禁制。

做完這些，他再也支撐不住，盤膝坐下，很快也陷入了深沉的調息之中。

荒島之上，日月交替。

謝塵和韓立如同兩尊石雕，在洞穴中一動不動。石髓的生機和此界稀薄的靈氣，緩緩修復著他們的傷勢。

五日后，韓立率先醒來。

他傷勢較輕，得益於石髓，修為竟隱隱有精進之勢。

他看到一旁仍在入定的謝塵，感受到其氣息平穩，這才松了口氣，默默守護在旁，同時熟悉著暴漲的力量。

又過了三日，謝塵才緩緩睜開眼。眸中神光內斂，雖然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氣息已然平穩，魂燈也恢復了三成光芒。

“少主，您醒了！”韓立驚喜道。

“嗯。”謝塵點了點頭，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態，“我們昏迷了多久？”

“屬下不知，但至少應有旬月。”韓立道，“此島荒蕪，屬下探查過，方圓數十里內無人煙，只有些普通海鳥和低階海獸。”

謝塵起身，走出洞穴。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深吸一口帶著海腥味的空氣，有種再世為人的恍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