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極地,萬里冰封。
這里是世界的盡頭,亦是抵御域外天魔侵蝕的最前線。
一道橫貫天地的巨大光幕,如同倒懸的九天銀河,將色彩斑斕、生機勃勃的人間界與外面那片永恒死寂、法則混亂的混沌虛空隔絕開來。
這便是凌清玄以無上法力,結合神器“逆命書”布下的“九天星河大陣”。
大陣之外,是永恒的虛無與冰冷,偶爾有扭曲、不可名狀的陰影撞擊在光幕上,激起一圈圈漣漪,旋即被浩瀚的星辰之力凈化、湮滅。
大陣之內,一座孤峰刺破冰原,直插云霄。峰頂平滑如鏡,積著萬古不化的寒霜。
一襲白衣,靜坐于峰頂,與這霜雪天地幾乎融為一體。
凌清玄。
千年時光,未曾在他容顏上留下絲毫痕跡,依舊是那般清冷絕塵,眉目如畫。
可若有人能望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便會看到那里面盛載的,是比北境極地更為寒冷的孤寂,是比萬年玄冰更為沉重的哀傷。
他便是這座大陣的陣眼,亦是三界最后的守護神。
千年來,他枯坐于此,以自身無上道則溫養大陣,抵御著域外天魔無休無止的侵蝕。
他的神識,如同無形的蛛網,覆蓋著光幕的每一寸,任何一絲異常的波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然而,他的內心,卻有一塊地方,是神識從不愿、也不敢觸及的禁區——那是關于云溯光的一切。
千年了。
那個笑容溫暖如春陽,眼神清澈如秋水的人,已經消失了一千年。
那一日,天道裂痕蔓延,三界傾覆在即。
逆命書推演萬次,唯一的生路,便是以身懷“凈世靈體”的云溯光為祭,以其純粹無瑕的本源,補全天道。
他算無遺策,布下了最完美的局,引導著一切走向那個注定的終點。他救了蒼生,護住了這錦繡山河。
可他親手,將他的光,推入了永恒的黑暗。
“溯光……”
一聲極輕極淡的嘆息,融入了呼嘯的寒風之中,瞬間便被撕得粉碎。
這聲呼喚,在他心底回蕩了千年,卻再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無人知曉,這位被三界眾生敬仰、視為定海神針的仙道魁首,千年來是如何度過。
表面的平靜之下,是早已千瘡百孔、僅憑一絲執念維系著的道心。
他守護著這片云溯光用生命換來的世界,卻也對這個世界,再無半分留戀。
他的存在,更像是一種贖罪,一種自我放逐。除了維持大陣,他千年來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尋魂。
逆命書曾顯示一線微乎其微的生機——凈世靈體,靈性不滅,或有一縷殘魂轉世之機。
這便成了凌清玄唯一的執念,支撐他沒有在無盡的悔恨與孤寂中徹底道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