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操場上的塑膠跑道仿佛一條通往未知的黑色河流。四個身影，像是被投入其中的石子，激不起半點漣漪，只能隨著無形的“水流”向前。

一圈，兩圈，三圈……

一開始，徐東、陳胖和唐田還憋著一股氣，試圖跟上林恒的節奏。但林恒那家伙，跑起來跟個永動機似的，呼吸均勻得像是剛出門散步，步頻穩定得能當節拍器用。

轉眼間，八圈過去了。

四百米一圈，八圈就是三千二百米，三公里多一點。

這對林恒來說，也就是個熱身。他甚至還有閑心觀察旁邊跑道線上被踩模糊的白色數字。

但對陳胖和唐田來說，這已經是他們體能的第一個臨界點。

“呼……哈……呼……哈……”陳胖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t恤衫幾乎濕透，緊緊貼在后背上，勾勒出他那顫抖的肥肉輪廓。他的腳步開始變得虛浮，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從一開始的并排跑，漸漸落后了半個身位，一個身位……

唐田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他本來就瘦，現在更是臉色蒼白，嘴唇微微發紫，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感覺自己的肺就像個破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感，兩條腿沉得像是灌滿了水泥。

“嘿……嘿……我說……老徐……慢……慢點……”唐田斷斷續續地對跑在稍前方的徐東喊道。

徐東的體力比他倆好一些，但也開始感覺到疲憊了，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他聽到唐田的聲音，下意識地想放慢腳步，但眼角余光瞥見站在跑道邊，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如同監工一般的楊磊，頓時一個激靈，又咬牙維持住了速度。

“不行啊……班長看著呢……”徐東也有些喘，但還是硬撐著，“堅持住！想想……想想班長那張臉！”

提到楊磊，陳胖和唐田更是欲哭無淚。

然而，他們的“小動作”并沒有逃過楊磊的眼睛。

“跑不動了？！”楊磊的聲音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空曠的操場上，“一個個跟老大爺遛彎似的！剛才抽煙的時候那精神頭呢？都給我跑快點！沒吃飯嗎？！”

來了來了，惡魔的低語又來了！

陳胖和唐田心里哀嚎一聲，被楊磊這么一吼，腎上腺素瞬間飆升，也顧不上什么肺活量和乳酸堆積了，使出吃奶的勁兒，強行提速，試圖追上前面的林恒和徐東。

林恒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陳胖那身肥肉以一種悲壯的頻率上下抖動著，唐田則像是隨時會散架的骨頭架子，搖搖晃晃地往前沖。

“嘖嘖嘖，”林恒心里默默搖頭，“兄弟們，量力而行啊，這強行拉滿，怕不是要提前‘游戲結束’哦。”

果然，這種靠意志力強行榨取的能量，來得快，去得更快。

剛開始幾步，陳胖和唐田的速度確實提上來了，勉強跟上了徐東的步伐。但林恒稍微一加速，輕松就把距離又拉開了。

徐東看了看前面跑得臉不紅氣不喘的林恒，又看了看身邊已經快要翻白眼的陳胖和唐田，心里也是叫苦不迭。這體能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別啊！林恒這家伙，真的是新兵嗎？怕不是哪個特種部隊的大佬回來體驗生活的吧？

陳胖和唐田拼了老命，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林恒和徐東的背影離他們越來越遠。強行跟跑的后果就是，他們的體力消耗速度呈幾何倍數增長。沒過兩圈，剛剛提起來的那點速度就又掉下去了，甚至比之前更慢，腳步踉蹌，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磨磨唧唧干什么呢！”楊磊顯然沒有絲毫憐憫之心，再次開口呵斥，“跑道是用來走的嗎？給我加速！聽不懂人話？！”

“班長……我……我不行了……”陳胖帶著哭腔喊道，感覺喉嚨里都是血腥味。

“我……我也是……腿……腿不是我的了……”唐田的聲音細若蚊吟，每說一個字都要喘半天。

“不行也得行！”楊磊的聲音冷硬如鐵，“自己犯的錯，自己承擔后果！繼續跑！”

陳胖和唐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絕望。這班長，是真的一點緩沖都不給啊！這是要往死里整他們啊！

沒辦法，跑吧！還能咋地？總不能現在就躺下吧？那不是更慘？

兩人只能咬緊牙關，拖著仿佛已經不屬于自己的雙腿，一步一步地往前挪。那速度，說是在跑，其實跟快走也差不了多少了，甚至更慢。

林恒在前面跑著，聽著后面越來越微弱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心里估摸著時間。嗯，差不多快到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