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半。
天色如同潑墨,濃稠得化不開。
營房里還是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的蟲鳴。
“嘟——嘟——嘟——!!!”
尖銳急促的哨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寧靜,如同冰冷的錐子狠狠扎進每個新兵的耳膜。
“起床!!”
楊磊的聲音緊隨而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狹小的宿舍空間里回蕩。
“五分鐘!整理內務!樓下集合!”
新兵們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從床上彈了起來。
昨晚那濕漉漉的被子帶來的不適感尚未完全消散,此刻身體的每一個關節,每一寸肌肉,都在發出強烈的抗議。
酸!
痛!
仿佛骨頭縫里都被塞滿了檸檬汁和鋼針。
“我靠……渾身跟散架了一樣……”趙新一邊齜牙咧嘴地爬下床,一邊小聲嘟囔。
“別廢話!快!”徐東推了他一把,自己也是步履蹣跚,動作僵硬。
疊被子,穿衣服,洗漱……
昨天還算生疏的動作,今天在劇痛和時間的雙重壓迫下,反而多了一絲慌亂中的“熟練”。
尤其是疊被子,經過昨天林恒的“濕法教學”和一下午的“實戰鞏固”,雖然依舊不敢說棱角分明,但至少都維持住了“豆腐塊”的基本形狀。只是那被子經過一夜,雖然干了一些,但貼身的一面依舊帶著些許陰冷的潮氣。
林恒依舊是第一個收拾完畢的。
他動作流暢,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仿佛昨天的七公里越野和一下午的高強度訓練對他而,不過是熱身運動。被子在他手中迅速成型,線條筆直,堪稱藝術品。
其他新兵偷偷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那輕松自若的樣子,再感受著自己身上的酸痛,心里五味雜陳。
怪物……真是個怪物!
五分鐘后,九班的新兵們歪歪扭扭地站在了宿舍樓下。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訓練場的燈光顯得有些刺眼。
空氣微涼,帶著清晨特有的濕氣。
“立——正!”
楊磊站在隊伍前面,臉色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目標,訓練場!跑步——走!”
隊伍開始移動。
然而,剛跑出幾步,新兵們的痛苦就徹底爆發了。
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肌肉,大腿像是灌了鉛,小腿肚不停地抽搐,后腰更是酸軟得幾乎直不起來。
“呃……”
“嘶……”
壓抑的痛哼聲在隊列中此起彼伏。
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隊伍也開始變得有些散亂。
“跑起來!都給我跑起來!”
楊磊的聲音帶著怒火,“怎么回事?昨天一個個不是挺能耐嗎?跑個七公里都不帶喘氣的!今天這才剛開始就給我裝死?”
他的話像鞭子一樣抽在新兵們的身上,讓他們羞愧難當,卻又無力反駁。
身體的疲憊和酸痛是如此真實,仿佛下一秒就要癱倒在地。
就在這時,旁邊二班的隊列也跑了過來,同行跟著的還有一臉嚴肅的閆光。
看到九班這副萎靡不振的樣子,閆光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放慢了腳步,與九班并行,銳利的目光掃過隊伍。
“楊磊!你這帶的什么兵?!”閆光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冰冷的質問,“昨天下午看著還像點樣子,睡一覺就全還回去了?”
楊磊臉色有些難看,但沒吭聲。
閆光又看向九班的新兵們,冷哼一聲。
“就這點強度就受不了了?”
“告訴你們!這點酸痛算個屁!跑開了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