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祖地后,壓抑的沉默籠罩著整支隊伍。每個人都沉浸在悲憤之中,但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們不斷向南深入云夢澤。
水道逐漸變得狹窄,兩岸不再是相對堅實的土地,而是無邊無際、冒著細密氣泡的黑色沼澤。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甜膩中帶著腐朽的怪異氣味,吸入肺中帶來陣陣輕微的灼燒感。周圍的光線也暗淡下來,濃重得彩色瘴氣,如同巨大的幕布,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幾縷慘綠或暗紫的光線艱難穿透,投下詭異的光斑。
“是‘千色瘴’!”云裳的聲音帶著虛弱,但依舊強打精神警示道,“這瘴氣不僅有毒,吸入過多會腐蝕經脈、產生幻覺,而且濃郁處還能干擾感知,大家千萬小心!”
她雖然因祖地覆滅和族人罹難而悲痛欲絕,但此刻,對這片沼澤的了解成了她支撐下去的唯一信念,也是她對逝者最好的告慰。
陳一凡點頭,他也能感覺到,在這瘴氣范圍內,他對自己布下的“冰星信標”以及古鏡的感應都變得模糊了許多,如同隔著一層毛玻璃。“盡量閉氣,減少吸入。墨淵,鐵山,探路時加倍小心,注意腳下,沼澤里可能有毒蟲陷阱。”
“明白!”墨淵和鐵山神色凝重,將探路的木棍握得更緊,每一步都踩得極其謹慎。
“阿彌陀佛,”凈塵和尚上前一步,雙手合十,口中開始低聲誦念經文。隨著梵音響起,一股柔和的金色佛光自他體內散發出來,形成一個不大的光圈,將靠近他的幾人籠罩。佛光籠罩下,那令人不適的甜膩氣味似乎淡去了不少,心神也感到一絲安寧。“貧僧的微末佛法,或可暫時驅散些微毒瘴,護持心神,但范圍有限,無法持久。”
“凈塵大師有心了。”陳一凡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這佛光雖然范圍不大,但在這種環境下,無疑是雪中送炭。
石金剛沉聲下令:“花魅,你嗅覺靈敏,注意瘴氣最濃郁的區域,提前預警。血狼,玄鏡,你們一左一右,注意兩側和后方,防止有東西從沼澤里摸上來。我們交替前行,凈塵大師居中,盡量讓所有人都能在佛光庇護下緩口氣。”
影五將配合默契,立刻按照指令行動起來。花魅翕動鼻翼,仔細分辨著空氣中不同瘴氣的細微差別,不時指出方向。血狼和玄鏡則如同最警惕的豹子,目光掃視著看似平靜、實則殺機四伏的沼澤水面。
即便如此,行進速度依舊慢如蝸牛。淤泥吸扯著腳步,毒蟲不時從渾濁的水中或腐爛的枝葉下竄出,發動襲擊。有一次,鐵山險些踩入一片看似結實、實則是浮萍覆蓋的深坑,幸好旁邊的墨淵眼疾手快將他拉住。還有一次,一團粉紅色的瘴氣突然從地底噴出,若非花魅提前預警,眾人及時閉氣后撤,恐怕已有人中招。
陳一凡走在隊伍中,一邊抵抗著瘴氣對身體的侵蝕,一邊努力維持著對遠方信標的感應。冰系心元在體內緩緩流轉,帶來一絲清涼,幫助抵御著那股燥熱和腐蝕感。他心中充滿了對云夢遺族的愧疚,對幕后黑手的仇恨,但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他必須帶著剩下的人活下去,必須救回云霓,否則,所有的犧牲都將失去意義。
“司主,你看前面。”負責探路的墨淵突然停下,聲音凝重。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處的沼澤水域,呈現出一種不祥的、如同血液稀釋后的暗紅色。水面上漂浮著一層油亮的光澤,空氣中那股甜膩腐朽的氣味在這里變得格外濃烈,甚至肉眼可見絲絲縷縷的猩紅氣息從水中升騰而起。
“是‘血瘟瘴’!”云裳臉色發白,“這種瘴氣能侵蝕心神,引發內心最深層的恐懼與瘋狂。這片水域……恐怕不好過。”
凈塵和尚嘗試將佛光向前延伸,但那猩紅瘴氣極為頑固,佛光只能勉強將其逼退數尺,范圍大大縮小。
“還有其他路嗎?”石金剛看向云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