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樓船平穩地飛行在云層之上,將北境的嚴寒與死寂遠遠甩在后面。船艙靜室里,陳一凡盤腿坐著,周身氣息不像往常那樣平靜,反而隱隱有些躁動不安。
他將心神沉入體內,丹田之中,心元能量早已充盈到了極限,就像蓄滿到邊緣的湖泊,水滿得快要溢出來。通往下一個境界"心律境"的無形屏障,已經清晰地橫在感知中,仿佛只要他愿意,集中力量奮力一沖,就能將其沖破。
然而,陳一凡并沒有這么做。
他眉頭緊鎖,臉上沒有絲毫即將突破的喜悅,反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原因很簡單,只因為他修煉的《心元秘典》深奧難懂,其中明確記載:從"心核境"開始,心元體系的修行者每向前邁出關鍵一步,都絕不是平坦大道,必定會遇到名為"心衰之劫"的可怕關卡。
這"心衰之劫",不是外來的天雷地火,而是源于修行者內心最深處!它會引動修行者一生中所有的遺憾、恐懼、執念和心魔,將其無限放大,形成足以毀滅神魂意志的恐怖沖擊。如果道心不夠堅定,意志不夠頑強,輕則突破失敗,修為大損,重則心神崩潰,意識消失,變成行尸走肉,甚至直接魂飛魄散!
秘典中鄭重警告,沒有極大毅力、極大智慧、能看透虛幻的人,沒有足夠堅定道念支撐的人,絕對不可輕易嘗試沖擊此劫!
陳一凡緩緩睜開眼睛,眸中閃過一絲疲憊。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已經站在這道可怕門檻的邊緣,只差最后一步。但那門后傳來的,不是光明大道,而是讓人心悸的深淵氣息。
"心衰之劫……"他低聲重復著這四個字,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危險。他毫不懷疑,一旦自己開始沖擊,那積蓄已久的心魔,必然會全面爆發。
而他的心魔,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秘密后,就已經悄悄滋生了。
前世玄霜宗天才寒羽,因道心破碎而輪回轉世。今世身世成謎,她是誰?"容器"?自己是"鑰匙",被神秘的"彼岸"組織視為棋子的命運……還有那屠戮臨波城,視普通人為螻蟻的玄霜宗……這一切都像沉重的枷鎖,壓在他的心頭。
他常常在夜深人靜時,被混亂的記憶碎片和尖銳的自我質疑困擾:我到底是誰?寒羽?陳一凡?還是某個巨大陰謀中的一環?我的堅持,我的底線,在那些真正俯瞰眾生的存在眼中,是不是只是一個笑話?
這些念頭,就像毒蛇,不斷啃噬著他的道心。如果不是他早已初步領悟"冰心"狀態,能夠強行凍結雜念,保持絕對冷靜,恐怕早就被這心魔擾得修為停滯,甚至走火入魔了。
但"冰心"也不是萬能的。它更像是一種壓制,而不是根除。平時還能維持,可一旦遭遇"心衰之劫"這種直接沖擊心神本源的劫難,被強行壓制的負面情緒和心魔,很可能會以更兇猛、更狂暴的姿態反撲!
他不敢冒險。
在沒有足夠把握,沒有找到化解心魔根源的方法之前,強行沖擊"心律境",無異于自尋死路。
陳一凡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將體內躁動的心元能量緩緩平復,把那觸摸到瓶頸的沖動死死壓下去。他不能著急,必須忍耐,必須等待更合適的時機,或者找到增強心神防御、削弱心魔的方法。
他再次將注意力投向識海。古鏡虛影依舊沉浮,鑲嵌的六角寶石幽光流轉,旁邊那團"不屈戰魂"碎片散發著溫暖的金色光芒。這兩者是他最大的倚仗,或許……它們也能在對抗心魔時起到作用?但這需要時間去摸索和驗證。
就在這時,靜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陳司主,在調息嗎?"門外傳來云逸先生溫和的聲音。
陳一凡收斂心神,起身開門。只見云老含笑站在門外,云霓和云裳姐妹也跟在他身后。云霓依舊是那副活潑好奇的樣子,而云裳還是怯生生地躲在姐姐身后,只露出一雙大眼睛偷偷打量他。
然而,陳一凡敏銳地察覺到,云老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而云霓和云裳的眼神里,則充滿了明顯-->>的驚訝和好奇。
"云老,二位姑娘,請進。"陳一凡側身將三人讓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