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元之力如無形的涓流,悄然漫過冰冷粗糙的石壁,滲入隔壁那間彌漫著更為濃重、更為腐朽氣息的囚室。與陳一凡所在的牢房不同,那里的黑暗格外粘稠,仿佛凝結了數百上千年的絕望與死寂。
沒有預想中的狂暴意念或瘋狂嘶吼,陳一凡的心元所“觸”及的,是一片近乎徹底枯竭的虛無。然而,就在這片虛無的核心,卻有一點極其微弱的意識火花,如同風中殘燭,頑強地閃爍著最后的光芒。
那點意識感知到陳一凡心元的探知,先是微微一顫,恍若受驚,隨即傳遞出一股混雜著驚疑、恐懼,以及一絲難以喻的、近乎本能的渴望的波動。
“……純凈的……心元……不是……彼岸的污穢……”斷斷續續的意念,如同夢囈般直接傳入陳一凡的感知,“年輕人……你……為何來此……送死之地?”
陳一凡心中一動,以心元傳遞回平和的意念:“前輩是何人?為何認得心武?可知‘彼岸’底細?”
那意識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積攢著所剩無幾的力量,再次傳來的意念清晰了些許,卻浸透著無盡的疲憊與滄桑:
“我……曾是影閣的……裁決者……墨居誠……昔年癡迷上古秘辛……妄自探尋心武遺跡……終招致大禍……被彼岸囚禁于此……不知歲月流轉……茍延殘喘至今……”
墨居誠!陳一凡心中凜然。他曾在影閣塵封的卷宗中見過這個名諱,記載寥寥,只提及一位才華橫溢卻因觸犯禁忌而神秘失蹤的七境裁決者。萬萬沒想到,竟被長久囚禁在這黑獄之底!
“彼岸……它們非人非魔……乃是紀元更迭之陰影……竊天非其目的……歸寂方為終局……”墨居誠的意念中帶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它們以眾生為土壤……播撒‘寂滅之種’……這黑獄之下……便鎮壓著一處……古老的‘種子’核心……我等囚徒……不過是滋養它的……食糧……”
陳一凡恍然,難怪此地的死寂之氣如此濃郁且根源深厚。他立刻追問:“它們為何要刻意引我來此?與我的心武傳承有關?”
“……心武……以心為刃,以意為基……是意志對抗天地法則的路徑……與彼岸追求的萬物歸寂……截然相反……或許……你的心武……是它們觀測的對象……亦是……催化某種變化的引子……”墨居誠的意念開始變得極不穩定,如同即將徹底熄滅的燭火,“它們想看看……在極致寂滅的侵蝕下……心武會綻放出何等光芒……又會如何……走向凋零……小心……它們無處不在……趙乾……不過是被欲望驅使的傀儡……真正的暗影……藏在……更深處……”
就在此時,陳一凡敏銳地感知到,彌漫在墨居誠囚室中的那股死寂之氣,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開始微微躁動起來,如同沉睡的兇獸被悄然驚擾。而墨居誠那微弱的意識火花,驟然劇烈搖曳,傳遞出極致的痛苦與瀕臨消亡的恐懼。
“……它們……發現了……在汲取我的……最后殘魂……年輕人……若有機會……務必毀掉……獄底核心……否則……一切……終將歸于……虛無……”
意念戛然而止。墨居誠那點殘存的氣息徹底消散,仿佛那頑強的意識火花,已被周圍無盡的黑寂徹底吞噬、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