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屬于一口古老的銅鑼。
它沒有瞳孔,沒有血肉,它的“看”是一種純粹意志的蘇醒。
這口被宗門弟子當作裝飾、名為“鎮岳”的銅鑼,在林歇的氣息沉寂入定的那一刻,仿佛找回了自己被鍛造之初的唯一使命。
一股無形的波動從林歇閉關的茅屋擴散開來,溫和卻不容置疑。
然而,總有那么些自命不凡的內門弟子,或是被這異象驚動,或是純粹好奇林歇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不約而同地向著茅屋方向靠近。
第一個踏入茅屋百丈范圍的弟子,剛剛提起真元護體,準備抵御那股若有似無的威壓,異變陡生。
“咚——!”
一聲巨響并非從耳膜傳來,而是直接在他神魂深處炸開。
這聲音不響亮,卻沉重得仿佛整座山脈的心跳。
那名弟子臉色煞白,感覺五臟六腑都被這一下震得移了位,神識一陣刺痛,悶哼一聲,狼狽地倒退了十幾步,再也不敢上前。
緊接著,又有數道身影從不同方向接近,結果無一例外。
那聲沉悶的鑼響如同一個絕對的界碑,精準地在每一個人神魂所能承受的極限上敲響,既是警告,也是驅逐。
終于,有人察覺到了源頭——那口懸掛在演武場邊緣,平日里只有在宗門大典時才會敲響的鎮岳銅鑼,此刻正無風自動,鑼面上一圈圈古樸的銘文正散發著肉眼難辨的微光。
“是鎮岳鑼的器靈蘇醒了?”一位長老面色凝重地趕到現場。
可這根本說不通。
器靈蘇醒需要龐大的靈力灌注或是主人的召喚,林歇一個新晉弟子,怎么可能驅動得了這件半步道器?
而且,這器靈的行為模式……太奇怪了。
它并非在shiwei,也非攻擊,更像是一個被吵醒的暴躁老者,用拐杖使勁敲著地板,怒吼著:“都給我安靜點!別吵著我家少主睡覺!”
這荒誕的念頭讓在場的所有人感到一絲寒意。
整個宗門的秩序,仿佛都在為林歇一個人的睡眠讓路。
更可怕的是,隨著鑼聲一次次響起,眾人腳下的大地開始傳來輕微的震顫,演武場邊緣的地脈甚至出現了一絲絲細微的裂痕。
這口銅鑼,竟然在用震裂地脈的方式,來為林歇創造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
就在眾人束手無策之際,一道悠揚的哨聲破空而來。
一名身著青衣、氣質清冷的男子飄然而至,他手中握著一枚通體碧綠的玉哨。
“是‘夢哨人’蕭澈師兄!”有人低呼出聲。
蕭澈,宗門里最擅長音律攻擊與神識切斷的奇才,他的哨音能入夢sharen,也能斬斷最復雜的靈力鏈接。
他看向那口鎮岳鑼,眼神中帶著一絲理性的審視,仿佛在看一個失控的精密儀器。
“器靈與主人神識相連,我只需用‘離魂曲’切斷這絲聯系,它自然會安靜下來。”蕭澈淡然開口,將玉哨湊到唇邊。
尖銳而高頻的哨音響起,如同一把無形的手術刀,精準地刺向鎮岳鑼與林歇茅屋之間那條看不見的紐帶。
圍觀眾人只覺得神識一緊,仿佛有什么東西即將被強行剝離。
然而,鎮岳鑼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了蕭澈的預料。
它沒有發出更狂暴的巨響來對抗,鑼面上的微光反而變得柔和起來。
“嗡……”
一聲悠遠綿長的顫音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