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歇腦子里只剩下一萬頭神獸狂奔而過,踏出一片塵土飛揚的狼藉。
“坑爹的系統!你這是要玩死我嗎?!”他在心中無聲地咆哮,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閉眼躺平?在這萬眾矚目、殺氣騰騰的升仙大會上?你是嫌我死得不夠別致,想給我安排個行為藝術式的葬禮嗎?”
然而,系統的冰冷提示音沒有絲毫感情,如同萬古不化的玄冰,在他的識海中回響:任務進行中,任何違規行為將導致宿主神魂湮滅。
神魂湮滅……
林歇瞬間沒了脾氣。
他能怎么辦?
他也很絕望啊。
他只是想安安靜靜地當一條簽到領獎的咸魚,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
于是,在數萬道驚愕、鄙夷、困惑的目光交織成的巨網中,林歇緩緩地、無比順從地閉上了雙眼,身體放松,直挺挺地躺在了原地。
那姿態,安詳得仿佛不是在危機四伏的擂臺,而是在自家后院曬著午后暖陽。
這份突如其來的從容,這份視千軍萬馬如無物的淡定,瞬間讓整個會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林歇哥哥……?”一個清脆又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聲音在擂臺邊響起。
楚小蠻不知何時已經擠到了最前面,正蹲在擂臺邊緣,一雙清澈如溪水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躺平的林歇,小臉上滿是天真的好奇與期待。
她歪著頭,小聲問道:“你是不是在施展什么很厲害的秘法呀?就像話本里說的,‘心眠而神游,一念斬千里’?贏了之后,我們真的可以去藏經閣挑一本最好的功法嗎?”
林歇的眼皮子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好妹妹,你這想象力不去寫話本真是屈才了!
我這叫“待宰而認命,一動魂就碎”啊!
還藏經閣?
我怕是馬上就要去見閻王爺了!
他內心波濤洶涌,表面卻穩如老狗,畢竟系統只要求閉眼躺平,沒說不能呼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一副高深莫測、與世隔絕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道酒氣熏天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林歇身側。
醉道人提著酒葫蘆,渾濁的雙眼掃過林歇,嘴角咧開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二話不說,大手一揮,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便將林歇托起,穩穩當當地平移到了擂臺角落一張不知何時出現的華貴軟榻之上。
“躺好,別動。”醉道人簡意賅地命令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嚴。
他甚至還貼心地幫林歇調整了一下枕頭的高度。
做完這一切,醉道人仰頭灌了一大口烈酒,發出一聲滿足的哈氣,身影一晃,便如一縷青煙般融入了觀禮臺高處的云霧之中,只留下一句低沉的、仿佛帶著癲狂笑意的呢喃在風中飄散:“好戲,才剛剛開始……”
林歇躺在軟榻上,內心更加崩潰了。
這軟榻材質極佳,軟硬適中,躺著是真舒服。
可越是舒服,就越顯得荒誕!
這老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把自己當成祭品擺上來了嗎?
擂臺之上,短暫的沉寂之后,終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裝神弄鬼!”一名手持長槍的修士厲喝一聲,槍出如龍,直刺向另一名對手。
然而,就在槍尖即將觸及對方的瞬間,他眼前驀地閃過林歇那張閉目安詳的臉,心神莫名一晃,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煩躁與憋悶涌上心頭。
“當啷!”
長槍竟脫手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不遠處一名正在掐訣施法的同門師弟頭上。
那師弟悶哼一聲,法訣一亂,手中凝聚的火球瞬間失控,轟然炸開,將自己和周圍兩名隊友炸了個灰頭土臉,頭發眉毛都燎掉了一大半。
“你……你做什么?!”被誤傷的幾人又驚又怒。
“我……我不是故意的!”持槍修士也懵了,他完全無法理解剛才那一瞬間的失神。
這僅僅是個開始。
緊接著,擂臺上的混亂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
一名御劍的弟子,飛劍在空中盤旋得好好的,突然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一頭扎進了地里,把他自己絆了個狗吃屎。
另一名使用法寶金錢索的修士,金錢索飛出去,沒套住敵人,反而把自己捆了個結結實實,動彈不得。
更有一名體修,一拳揮出,力道剛猛無匹,卻不知為何腳下一滑,拳頭擦著對手的衣角,狠狠地砸在了擂臺的禁制光幕上,被震得氣血翻涌,一口老血噴出三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