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靜靜鋪灑在逍遙居的青石板上。
莫歸塵提著一壇老酒,步履沉穩,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頎長。
他那雙看透世情的眼睛落在林歇身上,仿佛要穿透那層慵懶隨性的偽裝,直抵靈魂深處。
林歇接過酒壇,拔開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他仰頭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滑入腹中,帶來一陣灼熱的暖意。
“莫長老深夜到訪,就為這口酒?”他語調輕松,仿佛只是尋常的夜話。
莫歸塵在他對面坐下,目光深邃:“酒是引子,我想問的是,你可愿為這歸夢閣,乃至天下所有被囚于夢境的弟子,謀一場真正安穩的夢?”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歇的心湖驟然掀起驚濤駭浪。
他體內的混沌道胎毫無征兆地嗡鳴起來,一幅浩瀚無垠的畫卷在他識海中轟然展開。
他看到了無數修士掙脫了夢境的枷鎖,在真實的天空下御劍飛行,他們的臉上沒有迷茫與空洞,只有發自內心的喜悅與自由。
那是一種眾生平等,再無桎梏的宏大景象,帶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這悸動只持續了短短一剎,便被林歇強行壓下。
他臉上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又喝了一大口酒,打著哈哈道:“莫長老真會說笑,我不過是逍遙居一個混吃等死的閑人,哪有那般通天的本事。”
然而,莫歸塵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中的深意不而喻。
就在這看似平靜的對峙中,一枚傳訊玉簡在莫歸塵腰間瘋狂震顫,亮起刺目的紅光。
莫歸塵臉色一變,神識探入,下一刻,他的面容凝重如鐵。
“墨老鬼的緊急示警,織夢聯盟的七道追魂信號同時亮起,目標……直指歸夢閣!”
幾乎在同一時間,遠在千里之外,宗門禁地碑林深處,一個枯瘦的身影悄然浮現。
云崖子立于萬千沉寂的石碑之間,手中托著一塊布滿裂紋的殘玉。
玉中光華流轉,映出的正是逍遙居內,林歇那張故作輕松的臉。
云崖子的眼神復雜無比,既有欣慰,又有沉重如山的期許。
這道目光仿佛跨越了百年光陰,承載了無數在沉眠中等待希望的先輩們的意志,化作一道無形的枷鎖,驟然籠罩在林歇的心頭。
林歇猛地抬頭,仿佛感覺到了什么,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平靜的日子徹底結束了。
混亂的局面需要一個破局者。
醉道人搖搖晃晃地闖了進來,滿身酒氣,手里還提著一只燒雞,嚷嚷著要為自己慶生。
在場的幾位親信被他召集而來,看似一場胡鬧的酒宴,實則暗流涌動。
酒過三巡,醉道人眼神陡然清明,他壓低聲音,對林歇說道:“等不下去了!織夢聯盟已經把我們當成了甕中之鱉。趁他們尚未合圍,你必須立刻帶著信得過的人,進入群夢之境,那里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他定定地看著林歇,一字一頓:“而你,必須成為那個夢境的‘夢核’。只有以你的混沌道胎為核心,我們才能構建一個不受外界侵蝕、由我們自己掌控的世界!”
成為夢核,意味著將所有人的安危系于己身,也意味著擁有創世般的力量。
林歇心中疑慮重重,這幾乎是一場豪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