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地回答:“我想適應的是我這張床板的溫度,它太硬了。”
白硯卻沒理會我的玩笑,他搖了搖頭,眼神銳利得像能穿透我的身體:“風雷谷的陣法,宗門耗費百年心血布置,本該能困住任何元嬰期以下的修士。但它在你面前,卻自己‘走通’了。不是你用蠻力或者技巧破解了它,而是它……主動為你讓開了路,整個陣法的運轉邏輯都因為它無法理解你的存在而陷入了自我崩潰,最終自動失效。就像……就像奔流的河水,遇到了一座本不該存在的島嶼,它淹沒不了,也沖不垮,唯一的選擇,就是繞著你走。”
他的話像一根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腦子里。
我沒說話,只是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運氣好,或者那陣法年久失修,可被他這么一說,事情的性質就全變了。
我……是什么不該存在的東西?
白硯見我沉默,放下茶杯,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憐憫和探究:“小心藏經閣的那位,他可不像蘇妙語那么好糊弄。”
他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對著天花板上的霉斑,再也數不下去了。
白硯的警告,在當天深夜就應驗了。
我躺在床上,看似睡得正沉,呼吸平穩。
但我知道,他來了。
沒有腳步聲,沒有氣息,甚至連一絲靈力波動都沒有。
但就是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陰冷,黏膩,讓人渾身不自在。
那道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許久,最后,一個微不可察的影子悄悄潛到我的床下。
我能“看”到他,雖然我閉著眼。
他從懷里摸出一枚寸許長的黑色釘子,上面刻滿了細密的符文,散發著一股刺探骨髓的寒意。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枚釘子埋入我床下的地磚縫隙里,然后悄然后退。
就在他剛剛退后一步,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時,我翻了個身,面朝墻壁,像是在說夢話,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第七次了,藏經閣的老鼠,又跑來偷看我睡覺。”
那個影子猛地僵住,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我能感覺到他那排山倒海般的驚駭。
我沒有停,繼續用夢囈般的語調,輕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慢悠悠地說道:“再不走……明天你就該夢見,自己被剝了皮,做成一盞鼠皮燈籠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床底下那枚剛剛被埋下的“測靈骨釘”,突然“噗”的一聲,無火自燃,瞬間化作一撮飛灰。
那股刺骨的寒意也隨之煙消云散。
我能感覺到那個影子,也就是藏經閣的莫歸塵,身體劇烈地一顫。
他踉踉蹌蹌地倒退幾步,撞在了門框上,發出一聲悶響。
然后,他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懼,即便隔著墻壁,我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冷汗大概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襟,因為我聞到了一絲淡淡的咸腥味。
我睜開眼,盯著黑漆漆的房梁,心里沒有半分得意,只有無盡的煩躁。
他……根本不需要睜眼。
我猜,這大概是莫歸塵逃走時,腦子里唯一的念頭。
可他不知道,我也不想這樣。
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覺,怎么就這么難呢?
一夜無事。
那些窺探的、狂熱的、試探的目光似乎都隨著莫歸塵的落荒而逃而暫時消散了。
我難得地享受了一個清靜的早晨,雖然肚子餓得咕咕叫,但精神上卻前所未有的放松。
也許,他們終于被嚇住了,終于肯放過我這個只想躺平的臨時工了。
我樂觀地想著,甚至開始盤算著是不是可以溜達到后山廚房找點吃的。
然而,就在辰時剛至,太陽的光輝剛剛驅散院中的最后一絲薄霧時,一陣沉穩而有力的敲門聲,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咚、咚、咚。”
那聲音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
緊接著,一個冰冷而公式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林歇師兄,掌門召見,請即刻前往議事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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