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聲像是直接在我腦子里敲響的,震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猛地從那張剛從柴房淘換來的硬板床上彈起來,入眼的一幕比宿醉后的頭痛還讓人難以理解。
我的小院里,烏泱泱跪坐著一片外門弟子,領頭的赫然是楚小蠻。
他們一個個閉著眼,神情肅穆,腦袋隨著某種詭異的節奏微微晃動,嘴里還念念有詞:“一眠定乾坤……翻身壓萬邪……”
陽光刺眼,我揉著眼睛,感覺自己可能還在夢里。
“你們……在我院子里開壇做法呢?”
楚小蠻“唰”地睜開眼,目光炯炯,仿佛我是降世的真神。
他一臉肅然地對我行了個大禮:“師尊!我們正遵照您昨夜入夢傳授的無上心法,勤加修習!”
我腦子里的弦“嗡”一聲差點斷了:“師尊?傳法?”
“正是!”他激動地提高了音量,“師尊昨夜夢中真‘真正的修行,始于放下執念,終于睡個好覺’,簡直是醍醐灌頂,點破了修行之根本!我們正在集體參悟這‘歇式靜修法’!”
我嘴角瘋狂抽搐,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頓地解釋:“那、是、我、做、夢、說、夢、話!”
楚小蠻聞,身體一震,隨即露出更加狂熱的崇拜神色,對著身后眾人高呼:“爾等聽到了嗎!師尊又降下新的法旨了!‘放下夢話之執念,方得傳法之真意’!師尊的大智慧,我等望塵莫及啊!”
身后那群弟子頓時如遭雷擊,一個個臉上泛起頓悟的紅光,拜得更起勁了。
我絕望地捂住了臉。
跟這群腦子被門夾過的家伙,是說不通的。
我懶得再理他們,轉身就想回屋補個回籠覺,卻絲毫不知,就在我跟這群狂熱粉絲掰扯的時候,整個青嵐宗,已經因為我的一場覺,掀起了兩場截然不同的風暴。
宗門深處的藏經閣三層,常年無人問津的角落里,蘇清微纖細的手指正飛快地拂過一排排落滿灰塵的玉簡。
她不眠不休,翻遍了《上古典陣錄》與《地脈通解》的所有相關記載。
終于,在一卷瀕臨破碎的獸皮殘卷上,她找到了一行幾乎無法辨識的上古文字:“昔有無為真人,臥而續陣,眠以養龍,其息應地心,其夢通天機。”
“啪”的一聲,蘇清微猛然合上書卷,絕美的臉上一片煞白。
臥而續陣,眠以養龍……這不正是林歇在試煉中引動地脈異象的真實寫照嗎?
那不是偶然,更不是什么狗屁運氣,而是傳說中早已失傳的遠古“無為之道”的再現!
若此事被視道法正統為一切的長老會知曉,恐怕就不是簡單的關注了,那將是深入骨髓的忌憚與……清除。
與此同時,在執法堂最深處的密室中,白硯正負手立于一座巨大的靈紋沙盤前。
沙盤之上,流沙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精確無比地復現著林歇試煉的全過程。
他的指尖在沙盤邊緣輕輕一點,模擬“斷魂崖”的沙粒瞬間變幻,無數條鐵鏈的輪換規律清晰呈現。
然而,無論他如何推演,將速度、時機、力量計算到極致,那個代表著林歇的微小光點,都必然會在某個節點上,與代表毒蛟的光點迎頭撞上。
除非……白硯的瞳孔驟然收縮。
除非,能提前整整十息,預知到毒蛟每一次突襲的精確位置。
“他沒有高階修士的感知能力,更沒有靈識外放的跡象……”白硯低聲自語,聲音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栗,“唯一的解釋是,他的‘夢境’本身,就是一種超脫于這個世界感知體系的超維認知。”
他緩緩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混雜著驚駭與狂熱的光芒:“這不是作弊……這是換了一套世界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