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看盡滄桑的眼睛一閉,我整個魂兒都像是被抽空了,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感瞬間淹沒了我。
可不等我沉淪下去,腳底板猛地傳來一陣針扎似的冰涼。
我一個激靈,低頭看去,只見剛才還泛著幽幽青光的地脈紋路,此刻竟像被烈日暴曬了七天七夜的枯藤,迅速失水、萎縮,光芒黯淡下去。
我猛地從斷碑后彈了起來,渾身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腦海里那巨龜閉眼的畫面與腳下地脈枯萎的景象重疊在一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扼住了我的喉嚨。
“叮!”
腦子里那該死的系統提示音驟然炸響,冰冷的機械聲不帶一絲感情:緊急任務觸發:請宿主在原地靜坐冥想不少于六個時辰,期間不得移動、不得中斷、不得睜眼。
我差點沒忍住破口大罵:“又來?!還他媽是六個時辰?十二個小時!你們當我是地樁,打這兒就生根發芽了是吧!”
話音未落,丹田處猛地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仿佛有一根無形的巨型鐵釘,從我的天靈蓋直直貫入,將我死死釘在了這片土地上。
我雙腿一軟,不受控制地癱坐回原地。
系統冰冷的補充說明隨之而來:違規將扣除當前全部修為,并強制剝離與地脈的共鳴鏈接。
我疼得齜牙咧嘴,心里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扣修為?
我攏共就那么點兒,全扣了跟廢人有啥區別?
剝離共鳴鏈接?
聽吳老道那意思,我現在跟這地脈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鏈接一斷,底下那玩意兒炸了,我不得是第一個被崩上天的?
“所以……我這是被bang激a了?還是被當成了某種人形充電寶?”我癱在地上,無力地吐槽。
天剛蒙蒙亮,蘇家姐妹就提著食盒匆匆趕到了廟基。
姐姐蘇清微一眼就看出我的不對勁,她蹲下身,纖細的手指搭上我的手腕,隨即眉頭緊緊蹙起:“你的氣息很亂,靈氣流動極其異常,不像是在修煉,反倒像是在被動地、大量地吸收周遭某種渾濁之氣。”
妹妹蘇妙語則不然,她的大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激動地拍著手:“我知道了!師尊這是要渡劫了!我看話本里那些絕世高人都是這樣的,閉關前先吐血三升,然后引來九天神雷,最后一步登仙!”
我眼皮子都在抽搐,要不是現在動彈不得,真想撬開她的小腦袋看看里面裝的都是不是說書先生的唾沫星子。
我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要是高人,第一個就把你扔進井里冷靜冷靜。”
就在我們拌嘴的工夫,城南方向毫無征兆地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隆巨響!
緊接著,大地開始輕微顫動。
遠處,幾戶民宅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捏碎的沙堡,轟然塌陷,滾滾煙塵沖天而起。
地面上,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縫從城南迅速蔓延開來,腥臭難聞的黑色霧氣從中噴涌而出,如同地獄的呼吸。
“地龍翻身了!”
“快跑啊!”
百姓的尖叫和哭喊聲響徹云霄。
我看見昨天還給我塞雞蛋的王嬸,此刻正抱著自家酒館那塊被震裂的牌匾,涕淚橫流地朝我這邊哭喊:“歇公廟還沒蓋好啊!這地煞怎么又回來了!”
一道瘦削的身影拄著一桿破幡,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正是吳老道。
他滿頭大汗,看到我癱坐在地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就朝我屁股上踹了一下:“別裝死!你小子知不知道自己昨晚接下的是什么?是‘承脈臺’最后一道錨點!現在底下那東西開始反噬了,全城的地脈就靠你這點命魂吊著才沒徹底崩盤!”
他話音未落,一旁的巖伯已經顫巍巍地展開了一幅從石匣里取出的殘圖。
那圖刻在某種灰白的石板上,線條古樸,充滿了歲月的滄桑感。
吳老道指著圖中央一個復雜的樞紐圖案,唾沫橫飛地吼道:“看清楚了!這是‘鎮淵九宮陣’的底圖,百年前我們祖師爺用它來封印‘地心妖蟾’!如今大陣被人從外部鑿穿了三處陣眼,靈氣外泄,只剩下中央這個主節點還能勉強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