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一絲魚肚白從窗欞的縫隙里擠進來,恰好照在我眼皮上。
我翻了個身,將臉深深埋進新得的安神枕里,那股奇異的檀香混著藥草的氣息,仿佛能撫平靈魂深處的每一絲褶皺。
正當我準備把昨天欠下的覺一口氣補回來時,卦攤外猛地傳來一陣嘈雜。
起初是竊竊私語,很快就變成了鼎沸人聲,中間還夾雜著王嬸那標志性的大嗓門。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頂著一頭雞窩似的亂發拉開門,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睡意全無。
我的小破卦攤前,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街坊鄰里、生面孔,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眼神里閃爍著敬畏、好奇與狂熱。
“林小哥!你可算醒了!”王嬸一馬當先,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聲拍在我肩膀上,震得我一個趔趄,“你知不知道,現在滿城都在傳,說你是什么‘臥龍散人’,能在夢里斷人生死,一定乾坤!”
旁邊的小豆子舉著半塊剛啃過的燒餅,滿臉都是星星眼,唾沫橫飛地補充道:“林哥!東街的張大戶派人來了,說愿意出十兩銀子,求你登門做場法事,把他家鬧鬼的后院給平了!”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臥龍散人?
做夢斷生死?
十兩銀子?
這都哪跟哪兒啊?
我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試圖解釋:“啥?王嬸,小豆子,你們別聽風就是雨,我昨天就……就睡了一覺而已!”
話音未落,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
蘇清微和蘇妙語姐妹倆一前一后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種我看不懂的莊重和決絕。
不等我反應,她們二人竟直挺挺地在我面前雙膝跪地,齊聲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巷子:“懇請前輩垂憐,收我姐妹為徒,指點逃亡之路!”
“轟!”我的大腦徹底宕機,嚇得差點從門檻上摔下去,連忙擺手,語無倫次地喊道:“別別別!兩位姑娘快起來!我不是什么前輩,更不是什么高人!我就是一個不想上班,只想躺平的打工人啊!”
我的否認,在蘇清微眼中卻成了另一種佐證。
她抬起頭,目光灼灼,態度比磐石還要堅定:“前輩過謙了。昨夜那惡徒兇悍異常,前輩端坐屋中,未動一指一毫,便令其心神崩潰,自取滅亡。這正是道家所的‘大道無形,大音希聲’之象。若非世外高人,豈能有此境界?”
她身邊的蘇妙語也用力點頭,大眼睛里滿是崇拜的光芒:“是啊是啊!前輩您用夢話就把壞人嚇瘋了,簡直太帥了!比話本里的劍仙還厲害!”
我內心深處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那不是夢話sharen!
那是巧合,是那個邪修自己玩火,被妖氣反噬了好嗎!
跟我有一文錢關系嗎?
可我的辯解在狂熱的群眾面前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角落里,一直沒說話的周瞎子冷哼一聲,手中的竹竿篤篤敲地:“哼,乳臭未干的黃口小兒,也敢妄稱宗師?不過是走了些狗屎運罷了。”
而一直抱著胳膊靠在墻邊的李捕頭,此刻卻瞇起了雙眼,那審視的目光像是在評估一件稀世珍寶,似乎在權衡,是否該將我這個“異人”上報官府,納入那份神秘的“異士名錄”。
我一個激靈,冷汗都下來了。
這要是被官府盯上,別說睡覺了,恐怕連人身自由都沒了!
我必須馬上脫身!
正當我絞盡腦汁,想編個“我其實是個騙子”的借口溜之大吉時,腦海中突然響起一道冰冷的機械音。
新任務發布:請宿主在今日酉時前,拒絕任何形式的拜師請求,并于卦攤后屋進入深度睡眠不少于一個時辰。
任務獎勵:靜心符x3(特效:可屏蔽外界一切干擾,創造絕對安靜的休眠與冥想環境)。
我愣住了。
拒絕收徒?
然后回去睡覺?
這不就是我眼下最想干的事嗎?
這系統簡直是我的知音啊!
瞬間,我所有的慌亂和恐懼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底氣。
我清了清嗓子,收起那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換上了一張自認為高深莫測的冷漠臉,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疏離感:“我不收徒,亦不問命。諸位,請回吧。”
說罷,我轉身就往屋里走,動作干脆利落,連門都“砰”的一聲帶上了,給眾人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門外安靜了片刻,隨即又是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