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咬著牙,不斷催動魔氣,緊緊跟在洛櫻身后。
他看著少女的背影,金色的瞳孔中思緒飛轉。
那股粉色的靈力中,蘊含著一種至純的生命法則之力,對這些怨氣集合體有著天然的克制效果。
這是……洛櫻那花神的傳承?
但這股力量的運用方式,卻充滿了凜然的殺伐之氣。
完全不像是那個估計踩死一只螞蟻都會傷心半天的洛櫻能用出來的。
是那所謂的“喜”“怒”“哀”“懼”影響了她?
不對。
之前那“喜”之疫鬼,只是將她拉入了幻境,并未讓她產生如此大的變化。
現在這股力量,更像是她自身情感被引爆后,與那花神傳承結合產生的異變。
而引爆這一切的導火索……
赤霄的腦海中,浮現出朔離那張總是沒什么所謂,懶洋洋的臉。
又是那個蠢貨。
就在他思索的瞬間,前方的洛櫻又清理掉了兩波從地底冒出來的魔影。
她的動作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熟練。
漫天的靈力絲線,在她周身形成了一片不容侵犯的領域。
任何踏入這片領域的怒火造物,都會被瞬間凈化。
隨著被凈化的魔影越來越多,赤霄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環境正在發生某種細微的變化。
那籠罩著整個幻境的暗紅色濃霧,似乎……變淡了一些。
空氣中那股灼燒神魂的暴戾之氣,也減弱了。
庭院中那些燃燒的火焰,火勢不再那么兇猛,甚至開始微微搖曳,像隨時會熄滅。
幻境……在變弱?
赤霄猛地停下腳步,他不再去看洛櫻,而是抬起頭,望向那片狼藉庭院的最深處――
那座已經塌陷大半,只剩下一個黑洞洞門框的主廳。
那里,是這片幻境的中心。
也是這股滔天怒火的源頭。
他能感覺到,那里的能量波動最為狂暴,像一顆即將爆炸的星辰。
聶予黎,就在那里。
而洛櫻此刻的行為,就像在不停地從這顆星辰上抽取燃料。
她每凈化一個魔影,影響聶予黎的力量就會被削弱一分。
這個幻境,正在因為她的“凈化”而自我瓦解。
“怪不得……”
赤霄低聲自語。
幻境的核心,是一個元嬰大圓滿劍修被壓抑了無數年的心火。
而此刻,一個身懷克制之力的天命之女,正在因另一個人的幻象,瘋狂地、無意識地拆解著這個幻境。
這一切,就像一個設計精巧卻又荒誕無比的連鎖反應。
赤霄的目光穿過庭院,最終落在那座不斷逸散出狂暴氣息的主廳廢墟上。
此刻,那處圍繞的猩紅霧氣散去了不少。
機會來了。
想到這里,小魔君不再追逐一路沖撞凈化的洛櫻。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小小的身影一閃,融入了廊柱的陰影之中,悄無聲息地朝著主廳廢墟潛行而去。
穿過倒塌的無妄宗宗門大殿,繞過燃燒的庭院。
越是往里走,空氣中的怒火就越是凝如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
最終,他在一片狼藉的后殿廢墟中,停下了腳步。
廢墟的中央,有一個被劍氣斬出的巨大深坑。
聶予黎就躺在坑底。
男人的身上,被無數條由猩紅怒火凝聚而成的鎖鏈捆綁著,那些鎖鏈深深地勒入他的血肉,另一端則連接著這片幻境的四面八方。
源源不斷的憤怒與憎恨,正通過這些鎖鏈,從整個幻境匯集到他的身上,再從他身上,擴散出去。
他就是這片領域的風暴之眼。
聶予黎雙目緊閉,眉頭緊鎖,面上滿是掙扎與痛苦。
那道沖天而起的赤紅色劍光,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被囚禁在自己怒火牢籠中的囚徒。
赤霄站在深坑的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幕。
天生劍骨,正道棟梁。
卻被自己的怒火困死在這里。
真是可笑。
那個蠢貨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讓兩個執念如此深重的人來處理“怒”之疫鬼。
一個因陳年舊事勾起無盡怨念,遭到幻境吸取利用;一個被一抹幻影吸去了全部神智,正不管不顧的瘋狂“殺戮”。
這些正道修士,果真都不正常。
關鍵時刻,居然得靠他個魔修。
赤霄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沾了點坑邊被灼燒得焦黑的泥土,在指尖捻了捻。
然后,他閉上了眼睛。
分魂的力量被調動起來,剝離了所有魔氣的屬性,化作一道純粹的神念,跨越空間的距離,直接沉入坑底那片怒火的海洋。
你的憤怒,源于無能。
一道不辨男女,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直接在聶予黎的識海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