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還未亮。
當第一縷晨曦艱難地刺破籠罩著青云宗的薄霧時,一道青色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了朔離那間搖搖欲墜的小木屋前。
林子軒幾乎一夜未眠。
他盤膝坐在自己的靜室里,腦海中反復回想著那天與朔離的對話,以及她畫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戰術圖。
這能行嗎?
那套聽起來天花亂墜的理論,真的能對抗長姐那如同天塹般不可逾越的絕對實力嗎?
越是思考,他心中就越是沒底。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朔離的準備情況,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隱藏的殺手锏,或者至少……在認真地進行最后的修煉。
于是,他來了。
他站在門口,屏息凝神,將自己的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入那間破屋。
屋內,一片死寂。
沒有靈氣運轉的波動,沒有演練招式的動靜,甚至連人的氣息都微弱得仿佛不存在。
林子軒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
難道……他出事了?
被那駁雜的靈力反噬了?
這個念頭讓他心中一緊,也顧不上什么禮數,上前一步便想推門。
但他的手剛碰到那粗糙的門板,一陣平穩悠長的呼吸聲,伴隨著一聲含糊的夢囈,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中。
“嗯……靈石……我的……”
林子軒的動作,僵住了。
一股難以喻的復雜情緒,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在他胸中炸開。
有憤怒,有荒謬,有無奈,還有點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哭笑不得。
他想一腳踹開這扇破門,沖進去把那個睡得跟豬一樣的家伙揪起來,大聲質問他到底有沒有把這場決戰放在心上。
可理智又告訴他,他現在不能這么做。
朔離的理論是對的,對于一個幾乎沒有靈力的“凡人”來說,保持最佳的身體狀態,遠比臨時抱佛腳的修煉要重要得多。
他現在沖進去,除了打斷對方的休息,宣泄自己的焦慮外,沒有任何意義。
林子軒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罷了。
信都信了,賭也賭了,事到如今,除了等著開牌,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默默地后退了幾步,在離門口不遠處的一塊青石上盤膝坐下,將那柄青霜劍橫放在膝上,閉上了眼睛。
他不走了。
他就守在這里。
與其在自己的靜室里胡思亂想,坐立不安,不如守在這里。
至少,可以保證在決戰開始前,沒有任何人或事,能打擾到屋里那個家伙的……美夢。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晨霧漸漸散去,太陽升起,越來越多的弟子開始走出洞府,匯入通往各處演武場的山道中。
決賽日,整個青云宗都彌漫著一種興奮而緊張的氣氛。
通往中央最大演武臺的路上,更是人頭攢動。
幾個從朔離屋前路過的外門弟子,閑聊著。
“我聽內門的朋友說,今天的決賽,根本就沒有任何懸念。你們知道林會琦師姐有多恐怖嗎?她三年前,就曾一劍擊敗過一位來宗門挑戰的金丹初期散修!”
“什么?!筑基大圓滿擊敗金丹初期?這怎么可能!”
“千真萬確!據說當時林師姐只用了一招‘月落霜天’,那位金丹前輩的護體法寶和靈氣罩就瞬間被凍成了冰雕,當場就認輸了!”
“嘶――太可怕了!那那個朔離……豈不是連林師姐的劍意都扛不住?”
“那是自然!我賭他上臺撐不過十息,就會被凍成冰棍!你們說,他會不會干脆就棄權了?畢竟棄權總比被當眾秒殺要好。”
這話一出,周圍的弟子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在他們看來,這場決賽的看點,根本不是誰輸誰贏,而是那個叫朔離的黑馬,能以何種姿態,輸掉這場比賽。
這些話,如同一根根細小的針,扎在林子軒的心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人說的,是事實。
長姐的強大,是刻在他靈魂深處的恐懼。
他的額角,不自覺地又滲出了冷汗。
就在他心神不寧,幾乎要壓制不住起身踱步的沖動時。
“吱呀――”
那扇破舊的木門,開了。
一道懶洋洋的身影,扛著那把標志性的砍竹刀,從屋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