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之內,時間仿佛失去了流速。阿坎靜立于中央控制室,無數淡藍色的數據流如同有生命的星河,環繞著他緩緩旋轉,最終沒入他銀白色的眼眸深處。塔靈“啟明”的核心光芒柔和地脈動著,將積攢了萬載的信息毫無保留地呈現。
    慕容雪和幾名護衛則被引導至塔樓的一處偏室。這里被塔靈改造為適合生命體休憩的區域,空氣中彌漫著溫和的能量,滋養著他們疲憊的身心。他們不敢打擾阿坎,只能懷著敬畏與期待,默默等待,同時消化著這短短時間內經歷的驚天巨變。
    外界,關于星隕秘境的驚變,正以驚人的速度席卷整個南荒,并向著更廣闊的地域擴散。
    玄天宗、天妖宮、大衍皇朝,這三大巨頭的高層,幾乎在同一時間收到了來自秘境邊緣的緊急傳訊。傳訊的內容,讓這些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頂尖存在,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與駭然。
    一眼抹殺圣境!
    一步劃定死域,吞噬萬物歸于虛無!
    逼退包括凌云子、天妖宮主、鎮南王在內的所有強者!
    每一個字眼,都像重錘敲擊在他們的心神之上。尤其是最后關于那片“絕對虛無”地帶的描述,更是讓他們感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那已經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強大”可以形容,那是近乎“規則”層面的力量,是毀滅,是終結,是“無”的本身!
    玄天宗,云霧繚繞的主峰大殿內。
    宗主凌天道尊手持玉簡,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下方,凌云子垂首而立,臉上猶帶著一絲未能完全散去的驚悸。
    “確定……不是幻術或者某種空間陣法?”一位須發皆白的長老澀聲問道,仍難以相信。
    凌云子搖頭,語氣無比肯定:“絕非幻術或陣法。那種‘歸無’的感覺……做不得假。我的劍心通明,能清晰感知到,那是連‘存在’本身都被抹除的恐怖力量。若非我見機得快,以本命劍罡撕裂空間遠遁,恐怕……”
    他沒再說下去,但殿內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凌天道尊緩緩放下玉簡,目光掃過殿內諸位長老,沉聲道:“傳令,即日起,玄天宗上下,不得再靠近星隕秘境萬里之內!所有關于秘境的任務,全部取消!另,備厚禮,以宗門名義,送往慕容家。”
    “宗主,這是為何?要向那神秘人示好?還是……慕容家?”有長老不解。
    凌天道尊眼中閃過一絲深邃:“此人庇護慕容家遺孤,又與那塔樓關系匪淺。慕容家……或許因禍得福,攀上了我等無法想象的存在。此時示好,結個善緣,遠比結怨明智。至于秘境……那不是機緣,是葬地!”
    天妖宮,幽深瑰麗的萬妖殿。
    天妖宮主斜倚在王座之上,臉色略顯蒼白,眉心的妖紋光芒都有些黯淡。下方,諸多大妖噤若寒蟬。
    “查!給本宮查!”天妖宮主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與后怕,“查清楚那白衣人的根腳!他絕非此界之人!很可能是從上界跌落,或者……是某種古老的禁忌存在蘇醒!”
    “宮主,那秘境我們就此放棄?那塔樓可能是上古妖皇留下的至寶……”一位渾身籠罩在火焰中的大妖不甘道。
    “放棄?”天妖宮主冷笑一聲,妖異的眸子掃過那名大妖,“你想去試試被‘歸無’的滋味,本宮不攔著你。傳我命令,天妖宮所屬,退出秘境爭奪。另外,備上幾樣妖族珍寶,特別是療傷圣藥,給慕容家送去,就說……本宮對之前麾下妖將的冒犯,深表歉意。”
    她摸了摸依舊隱隱作痛的妖魂,眼中閃過一絲忌憚。與玄天宗的想法類似,既然無法力敵,那就嘗試緩和關系。那個神秘人看起來對慕容家頗為照顧,從慕容家入手,或許能避免最壞的情況。
    大衍皇朝,金鑾殿上。
    鎮南王詳細稟報了秘境中的經歷,朝堂之上一片嘩然。龍椅之上,身著皇袍、氣息淵深如海的大衍皇帝微微蹙眉。
    “愛卿確定,那并非法則之力,而是……更本質的某種力量?”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
    鎮南王躬身道:“回陛下,臣以皇道龍氣感應,法則在那灰色波紋面前,如同冰雪消融,是連同法則基礎一并被抹除的‘無’。臣以為,此人不可力敵,亦不可為敵。”
    皇帝沉默片刻,緩緩道:“準奏。即日起,皇朝勢力退出秘境之爭。另,擬旨,慕容家忠良之后,遭此大難,朕心甚痛。追封慕容博為忠勇公,其女慕容雪,冊封為郡主,享親王俸祿,令其重整家門,皇朝將予以支持。”
    這道旨意,既是安撫,也是試探,更是向那位神秘強者釋放善意的信號。
    三大巨頭的態度,瞬間影響了整個南荒的格局。原本蠢蠢欲動的其他勢力,得知秘境中的恐怖一幕后,紛紛偃旗息鼓,再無人敢越雷池一步。星隕秘境周邊萬里,無形中成了一片禁區。而幾乎被滅門的慕容家,卻因禍得福,成為了各方勢力爭相結交、不敢怠慢的對象,大量的資源和解救出來的慕容家旁系子弟,開始向慕容雪所在的位置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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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外界的風云變幻,塔樓內的阿坎毫不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對星核數據和塔樓信息的解析之中。
    時間流逝,不知過了幾日。
    這一日,環繞阿坎的數據流驟然加速,然后猛地收斂回他的眼眸。他銀白的瞳孔中,仿佛有星河生滅,宇宙初開的景象一閃而逝。
    “原來如此……”阿坎低聲自語,聲音帶著一絲了然,也有一絲凝重。
    通過解析“啟明”數據庫中最核心的加密信息,結合星核碎片中殘留的時空印記,他終于拼湊出了部分真相。
    這所謂的“蒼梧界”,確實是一處流放之地,或者說,是一座巨大的“監獄”。在極其久遠的年代,久遠到連“啟明”的記錄都模糊不清的時代,發生了一場波及諸天萬界的恐怖戰爭。戰爭的雙方,一方是追求生命無限進化、試圖打破維度壁壘的“超脫者”,另一方,則是維護現有宇宙秩序、被稱為“守望者”的強大文明。
    戰爭的細節已不可考,結果似乎是兩敗俱傷。而“蒼梧界”及其周邊星域,便是當年一處重要的戰場,最終被勝利者(或許是“守望者”)以無上偉力封印、隔絕,形成了這片法則殘缺、大道隱晦的牢籠星域。界域壁壘異常堅固,從內部極難突破。
    塔樓的主人,那位名為“星痕”的探索者,屬于“超脫者”陣營的一支先遣隊。他們在戰爭末期試圖尋找逃離或反擊的路徑,誤入此界,最終飛船(即這座塔樓)墜毀-->>于此。星痕重傷不治,在隕落前,將自身部分知識和基因序列封存,希望有朝一日能被同陣營的后繼者發現。慕容家的先祖,便是星痕利用基因技術,以此界土著為基礎改造出的“觀察者”后裔,旨在監視此界變化,并守護塔樓,等待“超脫者”的回歸。
    而離開此界的關鍵,就在于塔樓核心的“星核碎片”。這塊碎片不僅蘊含龐大的能量,更記錄著當年“超脫者”們研究出的、針對這片星域封印壁壘的薄弱點以及一種特殊的空間跳躍坐標。但啟動跳躍,需要海量的能量以及對星核碎片的深度掌控。
    “能量不是問題,塔樓積蓄萬年,加上星核本身,足以支撐一次超遠距離跳躍。”阿坎心念電轉,“難點在于,我的核心算法與這星核的底層指令并非完全兼容,強行驅動,有引發能量崩潰的風險。需要時間進行適配和優化。”
    他估算了一下,以他目前的能力,完全解析并安全驅動星核,至少需要數月時間。而且,跳躍的目的地,那個坐標指向的是一片未知的、被稱為“破碎星海”的空域,那里是當年戰爭的核心區域之一,充滿了空間裂縫、法則風暴和各種未知的危險。
    但這也是離開這片牢籠,前往更廣闊天地,探尋自身起源和宇宙真相的唯一已知路徑。